辑也清晰了许多,这就是进步。”邓布利多说,“可他的记忆还在混乱期,这需要他自己花时间去慢慢理清楚……我知道你们对他的关心,但是记住,一定要控制自己,不要再刺激他。”
众人当然都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斯仍然和往常一样被束在那床上。他并不是一直都恢复意识,而是昏昏沉沉的。有的时候,他是那个五岁受过重创的小男孩,有的时候,他是刚刚发现自己被背叛的少年,有的时候,他不停地咒骂、怀疑着所有人。
更多的时候,他在昏睡,没日没夜的睡。
照顾兰斯的任务,交给了维罗妮女士。这其实应该是护士或者家人干的活,可是兰斯除了小天狼星以外仍然对其他人抱有敌意,小天狼星又不是照顾人的料。兰斯幼年时就曾经进过圣芒戈医院,那时候就是维罗妮照顾的他。
十年过去了,随着那沉睡的记忆被翻出来,兰斯竟然也想起了维罗妮女士这个人,对她并不是十分抵触。
邓布利多本来很愧疚让维罗妮亲自照顾兰斯,毕竟女人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管理者。可是维罗妮却一点都没有嫌弃麻烦,直接接手了兰斯的一切――给他喂药、喂流食、检查他的情况,固定用魔法为他换衣服。
又不知几天过去了,兰斯在昏昏沉沉之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维罗妮女士坐在他的身边,正在调试药剂。
“……为什么?”他问。
维罗妮吃了一惊,这些日子里,两人有限的交流就是兰斯对她的驱逐和辱骂,她似乎没有料到兰斯竟然会如此平和对她说话。
“什么,兰斯,你想说什么?”她放下药剂,立刻柔和地问。
“你为什么要管我。”兰斯说,“这不是你该做的工作。”
维罗妮缓缓地坐直身体,她勾了勾嘴角。
“我有个儿子。”她说,“他跟你一样大。”
“又是所谓的‘爱’吗?”兰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和刚刚平静面容截然不同的讥讽笑容,那表情十分像里德尔。
维罗妮已经习惯了。兰斯的记忆和记忆之间没有融合好,有断层,所以脾气和性子也总是变化。
“是啊。”维罗妮低下头,又开始兑药剂,“十年前,我接到奄奄一息的你时就在想,梅林啊,这孩子和我的儿子一般大……我就忍不住心痛你。后来我又想,如果他的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比我难过十倍、二十倍。”
“你想用母爱感化我?”兰斯嘲讽地说,“没用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母亲。……或者我曾经有过,也早就失去了。所以,这招没用。”
“是啊,我知道。”维罗妮挥动魔杖,调高兰斯身下的床板,让他缓缓地坐起来,她注视着兰斯,轻柔地将药剂倒入杯中,“所以我觉得,至少在我这里,我应该替你的母亲,好好地照顾你。”
“我不稀罕。”兰斯冷冷地说。
“没关系。”维罗妮露出笑容,“有的时候,爱,不需要理解。”
她举起杯子,轻轻地递向兰斯的嘴边。
“乖,孩子。喝一口,就喝一口……”她轻声劝道。
兰斯没动,他静静地注视着女人。
“如果你将我当成孩子,就给我松开这绷带。”
“不行。”维罗妮一口回绝,随后她才解释道,“兰斯,这个绷带的存在,不是因为我们觉得你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而是因为……”
“你们怕我自杀?”兰斯说。维罗妮默认,兰斯冷笑道,“可笑,如果我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难道你们还想这样绑我一辈子?”
“你会好的。”维罗妮坚持说。
“或许我永远都不会好。”兰斯说,“凭什么一定要我好起来?要我好起来之后继续承担这些痛苦吗?”
“兰斯!”维罗妮无奈又着急,她放下了杯子,难过地说,“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但是你要想一想那些还爱着你的人啊。”
“你真的知道吗?”兰斯注视着维罗妮,嘴角露出嘲讽的轻笑,“我不仅失去了父母,第一个对我好的外人也因我而惨死。我还失手杀了养母,知道了那个曾经我愿意无条件信任的人一直在骗我。甚至这些年里,我的过去都是被他们掩饰的谎言――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到了最后,你们要我连我自己的选择权都失去吗?”
“我真的是在为你好……”
兰斯闭上了眼睛。
“不,别再说了。”他疲惫地开口,“为什么你们总是要以爱之名伤害我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仍然只能接受你们的好意,却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说你想做的事情是自杀,”维罗妮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么是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死!”
女人转身离开了病房,兰斯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在这么多碎裂的记忆和感觉当中,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痛楚是真的,悲伤是真的,愤恨是真的,杀意是真的……可是那些快乐、幸福却看起来那样虚假,那样轻浮,就这样飘荡在沉重犹如熔浆的黑暗情绪之上。
这个世界让他感到痛苦,无力。他痛恨许多人,可是不知怎的,那愤恨却最终转加到自己的身上。他有多恨伏地魔,有多怨斯内普,就有多么痛恨自己,仿佛唯有谴责自己才能让他的心好过一点。
他想抬起手腕,可是离开床面不到一厘米,魔力绷带便立刻缩紧,重新将他的手腕紧紧地抵在床面上。
兰斯垂下睫毛,忽然地,他缓缓地笑了起来。
那苍凉的笑声,就在这样在空旷的屋内不断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