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自己还担心,二公主就忍不住笑了,眉眼间透出几分厉害。
“她哪点儿比得上我?”
这等霸气的话叫二公主说出来,连长乐都忍不住用敬佩的目光来看自家皇姐了。
二公主只是扫了宣平候夫人一眼,眉眼都不动的,拖着五公主就走,倒是宣平候夫人被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的,见二公主的背影消失不见方才敢吐出一口气,又与皱眉的太子妃叹气道,“二公主什么都好,只是脾气厉害了些。”
“若脾气软些,还不叫贱人给吃了!”太子妃想到五公主顿时脸色一冷。
“再如何,也没有这般厉害的。你大哥若尚了公主,日后只怕夫纲不振。”
“尚公主还敢在公主面前仗腰子不成?”太子妃简直匪夷所思了。
所谓驸马,就是给公主当臣子去了,莫非还想踩在公主的头上过日子?
信不信皇家分分钟灭了你?
“可是五公主就很温柔。”见太子妃不耐烦地靠在软塌上,宣平候夫人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说道,“你哥哥这样的人品,难道只能娶一个二公主么?都是陛下的女儿,若五公主喜欢他,陛下成全了五公主也未可知啊。”
她心里就生出一种傻傻的期待。
若是能叫江周尚了五公主,那五公主这样卑躬屈膝的,她这婆婆做得才有滋味儿不是?
不然叫二公主拿眼睛一横,自己心就突突直跳,这还当什么婆婆呢?
“我倒是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成了品貌双全的典范了!”太子妃冷冷地说道。
这亲娘是不是忘了,江侍郎也是婚姻市场长期滞销的货色来的?
莫非叫五公主捧一捧就上天了不成?
说起宣平候夫人的糊涂,太子妃就觉得头疼。说一句不大恭敬的话,太子妃不会永远是太子妃,皇长孙也不会永远都只是皇长孙。当来日太子登基,只凭着太子与她之间的感情,后宫之中只怕也不会再进人了。
到时候宣平候府炙手可热,可宣平候夫人这么糊涂,可怎么好呢?
寻常被糊弄一下也就罢了,若当真有人心怀叵测,旁人不说,宣平候夫人肯定上当。
太子妃愁得头发都要往下掉了。
这是亲娘,难道还能掐死不成?
“皇家之事,日后母亲少置喙,也没有母亲插嘴的余地。我倒是不知道咱们家何时有这样大的体面,公主都能随便挑剔了。”太子妃揉了揉头,一双严厉的眼睛看住了讪讪的宣平候夫人,低声说道,“更何况,陛下已经赐婚,婚事木已成舟,就这样的时候,五公主这贱婢竟然还能说出仰慕的话,心中窃窃,叫我说,这为人远远不及二公主。”
“可是二公主的名声……”虽二公主尽献家财有了几分好名声,可是宣平候夫人还是迟疑的。
“她百般讨好楚听云,莫非名声就好了不成?二公主那是情有可原,五公主却是自甘下贱!”
太子妃努力不要动怒,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认真地看着宣平候夫人,诚恳地说道,“母亲,如今天下目光都汇聚于东宫,汇聚于我的身上。太子爱惜我,因此我瞧着比旁人过得好些,可是母亲可知道我挡了多少人的路,招了多少人的怨恨?”
太子硬顶着不肯叫东宫进姬妾新人,虽为人也称赞一声夫妻情深,可是更多的,是痛恨太子妃。
就因为太子妃的存在,因此各家前朝官宦贵女不能入东宫。
后宫同样是前朝的一部分,昭阳帝的后宫也有不少这样的妃嫔。
如当初的岳美人,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东宫没有动静,日后太子若登基,岂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原配发妻?
那大家还混什么?
太子妃也知道,若是想要消弭怨恨,就开口对太子请求叫新人入东宫。
可是她宁愿被人怨恨,也不愿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寻我错处的不知多少,母亲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一旦母亲说出什么,只会令人罪责在我的身上!我如今如履薄冰,不敢有一点的错处,可是母亲……您是真的想要我被人拿住短处,然后叫人群起攻之,甚至废了我么?”
太子妃只觉得心酸得不行,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若不是二公主宽和,宣平候夫人之前的言行,就已经得罪了二公主。
她是真的累了。
难道还要她天天守着宣平候夫人,看着她的一言一行么?
因太子妃落泪,长乐也不嬉笑了,抱着长生就默默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我怎么会伤害太子妃呢?”宣平候夫人委屈死了,见太子妃这摇摇欲坠的模样儿,不知怎么也觉得自己很倒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不管自己做什么,儿女们都觉得自己不对。
“万言当言,不如一默,这也显得侯夫人底蕴深沉有内涵,有身份不是?”长乐此刻可不敢火上浇油,她唯恐太子妃真的伤心起来,就在一旁对着长生的手指闷头说道,“旁人不论说什么,您不过是微微一笑,又有大将之风,又有太子他岳母的气度。左右都是旁人奉承您的份儿,您就专心听着呗?”
宣平候夫人的心顿时就叫长乐给劝得熨帖了几分。
虽她也知道长乐顽劣,可是不知怎么,长乐说起话来,总是叫人心里舒坦。
宣平候夫人就急忙与长乐诉苦道,“殿下是不知外头的事儿,她们央求到我的头上……”
“当场应允岂不是叫人觉得您的帮忙或是首肯太不值钱了么?”长乐就恳切地对宣平候夫人说道,“您得回去多考虑几天,才能叫他们知道央求了您,您是很辛苦的呀。”见宣平候夫人迟疑地点头,长乐就继续贴心地说道,“等回府了,您只要问问侯爷或是江大叔,他们就帮您解决了,您又轻松又体面,这多好啊。”
为了东宫和宣平候府的平静,公主殿下觉得自己算是尽力了。
“还有些事儿,您觉得是为了太子妃嫂嫂和江大叔好的事儿吧,您先不说,回头暗暗问了,没准儿更合太子妃的心意呢。”长乐都觉得替太子妃可怜了,动了动手指,把小小的拿小爪子去给太子妃擦眼泪的长生举在宣平候夫人的面前。
“侯夫人也当是为了长生好不好?”
宣平候夫人看着在自己面前咧开嘴笑的皇长孙,眼眶顿时红了。
“那,那我给二公主赔罪去。我真不是看不起她,只是五公主一出头,我就……”
“怎么赔罪?你伤了人的心与体面,赔罪就完了?”太子妃抹着眼泪叹息,许久方才淡淡地说道,“往后不许再提五公主这个贱人!下贱的勾当我见得多了,断断没有见过这样的下贱种子。这种东西没嫁进来是福气,若她嫁到谁家,谁家只怕就要鸡犬不宁!”
“我知道了。”宣平候夫人只有一个长处,就是十分听话。
此刻太子妃说不许理会五公主,她虽然觉得遗憾,可是却还是听从闺女的话的。
“我就想知道,江大叔怎么扒她的皮呢。”长乐突然笑嘻嘻地说道。
“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扒了她的皮也好。”太子妃真是难得地口出恶言了。
她还决定等太子晚上回来,就跟太子告状。
这就是夫君得力的缘故了,若太子姬妾成群的,太子妃对五公主再不满也不敢告状啊。
因笃定太子会为自己出头,因此太子妃才敢说这样的话。只是她今日本心情不错,却最后叫五公主与宣平候夫人给扫了兴,一时难免倦怠了几分。宣平候夫人见她脸色不好看,哪里敢在东宫待着,灰头土脸地跑了。
长乐翘了翘脚儿,看着宣平候夫人仓皇的背影。
“嫂嫂别生气了。”她转头就劝太子妃。
“母亲耳根子软,今日听进去的话,没准儿什么时候就忘了。五公主也真是个祸害。”五公主平日里不显,这一出头就上蹿下跳的,太子妃提起五公主脸色就发青,见长乐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就嗔道,“你倒是心大,若她相中的是林如初,你也会这般淡定?”
“我素信表哥的。”
“她就算是吃不着,也够恶心人的了。”太子妃就含恨说道。
当然,她能恼怒的是宣平候夫人得罪了二公主。
若换了是长乐,只怕她早就出头帮长乐把五公主给摁死了。
不过二公主足够泼辣,五公主这白莲花儿就算是撞上去,也得不着好儿。
“您瞧着也不担心啊。”
“我也信你江……大叔。”太子妃没好气地说道。
江侍郎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这般被信任,此刻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娇羞无限的五公主,他又默默地看了一眼抱臂冷笑,一脸傲慢的二公主,慢吞吞地垂了垂自己的眼睛,伸出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拿帕子慢吞吞地擦着。
一缕缕的血迹,落在雪白的帕子上,触目惊心。
“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谁仰慕谁?”
他顿了顿,侧身对红了脸的五公主颔首,示意一旁的一个黑漆漆的小单间儿道,“你跟我过来。”
他的态度平静内敛,看不出喜怒,只有些阴测测的阴冷。
五公主被这难得的示好与偏心感动了。
此刻,林探花正噙着温和的笑意,从那小黑屋里走出来,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之后慢慢退避到一旁。
顺便脚下轻轻蹭了蹭,蹭干净了沾在官靴上的那尚未干涸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