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丫头走路都踮起脚尖,生恐一不留心蹙了二太太的眉头。
秋荷去二房回祯哥请医问药使费银两,哥儿这项银子该公中出的。
回来道:“奴婢去二房,被郁大娘给挡了回来,说若没什么正经事改日再回。”
秋荷神神秘秘又道:“奴婢看二房中人皆摒心静气,像是二爷和二太太闹得不可开交。”
佟氏道:“二太太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二爷这么大事背着她,她能善罢甘休,二太太这番动作,下了二爷的脸,二爷能不动气,只看下来如何开交。”
这日午后,老太太上房
二太太何氏红脸站着,老太太这次没给她脸,连座位也没赐,二太太只好老老实实站着,听老太太训斥,老太太绷脸道:“你做得好,把爷们推出门去,这回看你怎么办?成日价我总说你凡事动动脑子,你这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二太太委屈地争辩道:“这事怨我吗?二爷在外包养寡妇,瞒了我这么久。”
老太太和缓了语气道;“二爷还年轻,人才又好,难免做些出格的事,打小都这么过来的,我当年不比你经得事多,不也挺过来了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若我当年和你一样置气,你公公早和外面的女人跑了,丢下我一个人,这会不定什么样呢?”
二太太何氏打心眼里佩服这姑母的,没生养,然公公却敬重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就是一屋子的姬妾儿女也没有敢不敬她的。
何氏小声嘀咕道:“侄女也是一时气愤,谁知二爷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叹口气,又道:“你一时气愤,这烂摊子你如何收拾?”
何氏低头怯怯地道:“媳妇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嗔怪道:“惹出事来,你听我的,事前你怎么没和我商量。”
何氏辩解道:“一气之下,没顾上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道:“听我的,一会二爷来了,我说什么你都听着。”
二太太点头道:“一切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道:“你先回去,一会我叫你在上来。”
二太太答应一声,出去回房了。
少时,外面丫鬟清脆声道:“二爷来了。”
随着话音,二爷贾成德匆匆进到堂屋,见老太太拜上道:“儿子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可不似方才对二太太的态度,目光柔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老二呀,我平时最看中你,这一大家子衣食全指望你”
二爷对这嫡母是感激的,把偌大家业完全交到他手里,撒手不管,任他作为,他生母死得早,一直跟老太太的,从小没受过气,反比别的兄弟有体面,归到老太太名下。
几句好话,贾二爷心里舒坦,很有面子,不免留露出几分得意。
老太太和二爷说起体己话:“虽说你媳妇是我侄女,可不如你亲近,你是我从小看大的,比亲儿都近。”
二爷进门前愤懑情绪去了大半,感动之余,道:“老太太对儿子的好,儿子不会忘的,定当孝敬老太太如亲娘一样。”
老太太满意点点头,话入正题,道:“你媳妇她性子强,这我也知道,她好不好,为你生儿育女,一大家子内里事,都是她操心,没功劳也有苦劳,除了她,你那些小妾谁能撑起贾府偌大的家事,别说小妾,就是你这几个嫂子弟妇谁有这才干,她在意你,才反应强烈,若由着你,我还不依,自己丈夫不闻不问,不亲不爱,只知道抓权钱。”
老太太喘了口气,又道:“她不是只爱钱财的人,对你也一心一计,总是从小夫妻,你们是表兄妹,打小她就喜欢你,护着你,我能看出来,要说她嫉妒,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都一样,就是我当年你父亲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虽表面上不好怎样,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我和你们谁说过,我操持家务,替他辛苦养育儿女,他反倒风流快活,我也有怨气,但怨气归怨气,日子总得往好了过。”
二爷想起父亲在世时,寻花问柳,家里都是嫡母打点,深深敬服嫡母为人,道:“儿子知道老太太当年受了不少委屈,儿子替父亲补报,就是兰枝,儿子也知道她这些年操持一大家子不容易,可是儿子终归是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她偏生容不得,她若能有老太太一半明理,我二人也不见得闹得如今这样。”
老太太和色道:“你还说呢!你媳妇多要强的一个人,这两日见天跑到我这来哭,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只说二爷若能原谅她,她什么都依二爷,让我好一顿骂,我养的儿子我还没说什么,用她来指手画脚。”
俗话说良言一句春风暖。这番话,让贾成德心底的怨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贾二爷心软了,细想嫡母说得也是,媳妇兰枝性子要强,但对他是真心的,虽做得过了,可也是在意他缘故,这些年她为贾家没少操心。
佟二爷胸中那股气没了,老实道:“没和她说就在外置办宅子,是儿子不对,也不怪她生气,儿子也是想她那脾气怕知道不肯,才背着她,这事儿子做得不妥在先。”
这正说着,小丫鬟道:“二太太到,在外等着。”
老太太立刻绷起脸,声儿也提高了,道:“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