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两个沙民一会指指天空,一会指指草堆,聊得挺开心,把汉人朋友完全丢到一边去了,瓷娃娃倒还好,没什么表情安静等待,宋阳可是越着急,实在忍不住了,拽了拽通译的袖子:“说啥呢?”
通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把卫队首领的话一字不落翻译过来,瓷娃娃也听了个目瞪口呆,吸溜着凉气道:“这个…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宋阳却若有所思,对瓷娃娃应道:“有些意思,我以前倒是听过差不多的说法……”他好像是在前生的《动物世界》里听说的,对于鹰眼视力卓绝,生物学家有过一种假设,认为鹰眼会对猎物比如兔子、老鼠的尿液洒落草叶后的产生的光谱有特殊的洞察力,所以鹰的视力好只是一方面,另一重是它们习惯追踪这种痕迹,大大缩小了捕猎范围,大幅提高了追踪的成功率。
两种说法颇有相近之处。
瓷娃娃饶有兴趣:“哦?尤太医给你讲的?”
宋阳摇头:“不是舅舅,是赵忠祥。”
瓷娃娃当然不知道赵忠祥是何方神圣,不过不用问,肯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对宋阳微笑着说了句:“你认识的能人还真不少。”
库萨追踪的道理不是胡来的,二十年里常常会有白音沙民游走于荒原、草原的边缘,数不清碰到过多少次猎鹰,但只要能保证之前身体皮肤不与周围草木接触,遇到天鹰及时往草堆中一钻,大都能避开侦查。
卫队首领还生怕宋阳不放心,又用蛮话解释了几句,后面的三千白音,早在进入草原前几天,就开始以蒿草根特质的蓑衣包裹全身,除了眼睛,几乎不露一丝缝隙,保证行走时不会留下‘油渍’。在进入草原后他们就更加小心了,大家行进的路线,特意选在野草疯长的非牧区,一路走来长草足以埋人,后面的队伍整天里都在俯身行走,把身形藏匿于草下……
其实鹰眼再怎么犀利,也不可能隔障视物,小兽或者猎物躲入草堆扔回被它们发觉的原因不外两个:一是‘油渍’闪光醒目,草叶随风摇摆,‘痕迹’从长草缝隙中闪入鹰眼;另则,库萨就算看不见猎物,至少能看到长长的‘油痕’至此便戛然而止,没再向前延伸,不用问,猎物一定是藏在了下面。
白音用二十年时间验证出的道理,多半是不会错的,而更要紧的是在人家解释过后,宋阳就只剩下感动的份,后面的三千精兵为了追随、保护自己,在进入草原后的行军就完全是弓着半蹲于长草中、缓缓前行,毕竟抛除油迹反光之说,鹰隼的常规视力也异常了得,三千人的一支军队密密麻麻地站在那,就算不留下一点油光,天上的畜生也能一眼看清,所以队伍非得藏身于长草、小心前进不可。
三千白音的辛苦可想而知。
宋阳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有瓷娃娃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都是互相的。沙民淳朴善良是没错的,但若非你为他们做了那许多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对你如此上心。”
天下间所有的交情,莫过于一来、一往,为对方做得越多,交谊自然也就越发深厚,平心而论,宋阳为白音、为沙族做得事情,足以抵得这三千白音的辛苦护送了。
“你不用觉得歉疚什么……”瓷娃娃的话没说完,可是说到这里,神情里忽然现出了一份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浅叹息了半声,闭口止言。
她险险就把罗冠等人葬身花海裂谷的事情告知于宋阳,可是这件事情实在让人很烦,想了想还是先瞒下来,有什么事情都先等欢欢喜喜地回家之后再说吧。
随后几天,宋阳等人的行程一帆风顺,正如沙民所言,压在他们头上的并非雨云而是雪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开始飘落雪花。雪花太小了,干脆就是冰渣,零零星星全无壮观或美丽可言,反倒更给这初冬染出几分萧瑟,让人打从心眼里觉得阴冷。
直到他们踏入草原第八天的中午,始终在前进时对天空多了几分留意的宋阳忽然停下脚步,对身边同伴道:“库萨!”
高空远端、视线尽头,一头猎鹰正在缓缓盘旋着……
卫队首领立刻吹响只有沙民才能听到的哨子,警告后面大队小心遮掩行迹,通译则提醒宋阳和瓷娃娃不用在意、也别盯着飞鹰看个没完,他们现在是草原牧民,不会惹来畜生的怀疑…可是没想到的,通译的话还没说完,远天的鹰子就双翅震动,迅速向着宋阳一行飞来,待到他们头顶的高空后,发出了三声清冽啼鸣,开始盘旋起来。
通译的脸色变了变,先和卫队首领用蛮话交流几句,又回头嘱咐宋阳与瓷娃娃:“事情不太对劲,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待会会有狼卒过来盘查,你们两个记得不要说话,真要有人问你们什么就装成聋哑夫妻,万事自有我们照应。”
出行之前白音王就想到可能会遇到狼卒岗哨盘查,跟在宋阳身边的沙民都是经过特意挑选,身手精强心思聪明自不必说,最要紧的是精通犬戎语且身材矮小…....沙民普遍身材高大,比着汉人、犬戎、吐蕃都要强壮不少,但沙民并非异种,也是黑发黑眸黄皮肤,只是天生骨架宽大些。
没等多长功夫,远处马蹄声传来,一支三十人的狼卒小伍驰骋而至,在他们脸上倒并没有太多戒备神情,能看得出他们赶来盘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并非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白音卫队的首领率先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奉上早就编好的说辞,把自己一行说成是流浪牧族,赶在冬天降临进入荒原边缘,冒险打下些黄羊,丰收过后正准备去西关的大集市卖掉皮子去赚一分温饱钱。
草原上像这样的牧民大有人在,因为种种原因丢了牧群,变成猎人和流浪汉,狼卒伍长跳下马来在白音的队伍中转了一圈,好歹翻看了下车子上层层叠叠的黄羊皮,见没什么异常点了点头,又打量着卫队首领道:“看你们身体不错,想不想从军?前面准备打仗,这个时候进队正好能多赚几两。”
就算没有任务在身,卫队首领不杀狼卒就不错了,哪还能参加他们的军队,当即面露难色,嘿嘿地笑着,虽然没直接拒绝但不想去的态度再明白不过。
狼卒在外恶名远播,但是对同族还算亲切,伍长见状也不勉强,摆手道:“不想来就算了,你们就此转向吧,前面去不得了,刚刚说过了,马上就要打仗了,兵家重地不容你等靠近。”说完,翻身上马准备带人离开。而卫队首领心思一动,又喊了声‘请稍等’,转回身从大车上卸下了几张羊皮,抱到狼卒伍长的马上,笑道:“咱们不投军不是因为怕死,只因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我们要是回不去,他们就只剩死路一条了,性命不是自己的,实在是有苦衷……天气冷了,这几块皮子给兄弟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个披盖,算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狼卒内部军纪森严,平白无故里犬戎骑兵是绝不敢动本族平民的一针一柴,否则军法严惩不贷,不过人家主动送东西来犒劳军兵又另当别论。沙民送过去的黄羊皮都是上好货色,而这个季节,这份礼物正是士兵们最最需要的东西,狼卒伍长又惊又喜,连忙下马没口子的道谢。
宋阳从一旁看着,心中琢磨犬戎骑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学得还真不错,难怪狼卒之名威震天下……
既然狼卒有了笑意、谢意,再说起话来也就轻松多了,客气了几句又闲聊了几句后,卫队首领‘随口’问道:“前面要打仗…到底是咋回事?打沙民还是回鹘儿?”(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