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了,原因很简答:他看到了大汉的脸。
五官扭曲、脸上筋肉狰狞、面皮斑驳,仿佛蜡人遭遇高温熔化到一半后又重新凝固,这副丑陋容貌在南理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了。
当年青阳选贤,这个汉子曾和宋阳一起登台、被长史指为刑部通缉的大盗……当时陈宁在场,知道此人是红波卫中的重要人物,就连玄机公主都不直呼其名,而是叫他:秦大哥。
丑汉秦锥。
又难怪他能抗下战马的一击猛撞、又难怪他会有这样凶猛的身手。
至于几个斥候的埋伏,瞒得过别人,又怎能瞒过戎马半生、深谙战场上所有花样的秦锥。
骑兵下马还不如步兵,五个斥候都是精锐、又是暗中偷袭攻敌不备,搏斗很快就结束了,十个番子全都惨死当场,秦锥对陈宁露出了个狰狞笑容,点点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中却没能发出丝毫声音,身子就忽然一软摔倒在地。
秦锥有伤,不是番子的背后一箭或纵马猛撞,是腹部的旧创,伤口已经化脓、泛出浓浓恶臭。若非如此,凭着他的本事想要在逃跑途中狙杀十个番子,哪用得到旁人帮忙!
他是公主的家人,常春侯的好友,还有什么任务能比着把他安全送回唐楼更重要,陈宁一行立刻转向,护送着秦锥返回后方大营。
公主闻讯又惊又喜,心里更是忐忑到快要承受不住了,秦锥当初是随着镇西王一起赶赴苦水抗番的,西关被破后父王就下落不明,如今秦锥独自回来了,或许他一醒来答案就能揭晓,可能是个天大喜讯,也可能是个可怕噩耗。
秦锥一被送入南理营中,立刻得到了最好的护理,有宋阳为他治伤调养,丑汉子伤得再重一倍也死不了,一天后秦锥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丝被,宋阳、公主、甚至丰隆都在身边。
见他醒来,宋阳微笑问道:“你感觉怎样?”
秦锥根本不提自己的事情,直接把最重要的消息奉上:“大帅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伤,一时间难以行动。”镇西王是王爷也是西军统帅,战时秦锥这些老部下都习惯称其为大帅。
丑汉子的声音嘶哑、难听,但这短短的一句话落在小捕耳中,不吝于天地间最最动听的仙乐,瞬间里巨大的喜悦从心底炸裂开来,之前无数担心、忐忑都在此刻一扫而光,但汹涌的快乐却没能变成清脆笑声,而化做哇的一声大哭。
丰隆笑了,哈哈大笑,喜不自胜,眼睛通红。
白白胖胖的李三一边满口吉祥话,一边抻着衣角不停地抹眼泪……
待大家情绪稳定下来,秦锥说出事情始末。苦水关经营多年固若金汤,镇西王又从西疆抽调重兵增援雄关,战事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打得很激烈艰苦,前线也完全能坚持得住,直到镇西王遇刺。
按理说要潜入雄关行刺王爷,根本就时间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宋阳做不到,罗冠甚至云顶也不行。可刺客若是更凶猛的高手呢?
刺客是两个人,身手都高绝无比,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且配合默契,显然提前经过精心筹划。宋阳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判断,能做成这件事的,也只有国师和花小飞了,而且单独难成事,非得两人联手不可。
不过人力有穷尽,即便是天下第一、第二联手行刺也没能杀掉目标,但王爷也身遭重创陷入昏迷。这对吐蕃人来说已经足够了,行刺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城中的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突然哗变,造反同时也把‘镇西王已死’的谣言散步开来,可中军将领总不能抬着昏迷中的镇西王去巡军辟谣,苦水关中军心躁动。
宋阳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在燕子坪伏击国师那次,对方是带了一营南理骑兵来的…燕顶能带一营南理兵来打小镇,自然也能在苦水埋伏下另一队兵。
苦水关中一乱,城外的番子立刻发动攻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该还有国师的手段和设计,否则就算城中有小小哗变、就算镇西王昏迷不醒,苦水关也不至于被番兵就此攻破。不过后来再发生的事情秦锥已经没心思去了解了,他和其他红波卫全都忙于守护王爷,他只知道就在当晚、还不等他们把王爷转移到后方雄关被番子便攻破。红波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护着镇西王突围逃难。
不同于青阳、唐楼这些普通城池,苦水关南北两端有长城延伸,只有两座东、西两座大门。
常理推断,秦锥等人应该走东门,护着王爷向后方逃亡,可当时敌军涌入、苦水关内乱成一片,番子对镇西王势在必得,破西门而入后大队骑兵直奔东门而去,务求生擒王爷。另外刺客高手在重伤王爷后也没有逃到城外,很可能在东门附近伺伏。
是以红波卫决定冒险逆行,没走东门反而趁乱跑奔西门,这一路上的凶险自不必说,总之这一步险招走对了,他们逃到敌人身后、跑到高原上去。
番子没能找到他们,但一伙人护着镇西王藏身吐蕃境内,也没法和后方联系,变得下落不明了。
再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镇西王伤势稳定下来,不过长途跋涉穿还力有未逮,秦锥受命混入关内送信。南理西疆大片疆土落入番子手中,秦锥要在没有任何支援与补给的情况下穿越大片敌占区,几次遇到凶险,逃脱敌人追捕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总算成功完成了使命。
小捕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三姐、给红波府传书,把好消息转告家里人。
镇西王太平无事,大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过说到救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情,旧时边境已经完全被番子封锁了,除非南理大军一路打过去,摧毁掉番子的防御,否则都接不回来王爷,对此宋阳也没太多好办法,只能又跑去请罗冠帮忙。
当天夜里罗冠就连夜启程西去,受宋阳所托、按照秦锥指点,赶赴高原去接应王爷,如果能把人偷偷带回来最好,若是暂时没机会,王爷身边多出一位高来高去的大宗师,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宋阳本来想亲自跑着一趟的,一来他是红波府的女婿、二来凭着他的应变和武功也完全有资格去担下这件差事,可大军的士气皆因他而来,如今他不单单是个富贵侯爷,还是南理的征西大元帅,这个时候如何能够离开,连秦锥都劝他:你是撇下大军去高原,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不许你再娶他闺女……
不过大宗师不是一人独行,他身边还跟了三个人,前两个是七上八下,兄弟俩身手不错经验更是老道,潜行途中有他们在能帮上大忙;另一个人则是‘先皇帝’陛下贴身近卫李逸风,他是丰隆主动派来帮忙的。
四个人的小队,规模不值一提,但十足十的精锐,只要别惹到大队敌军或燕顶、花小飞那种强到离谱的高手,也实在没什么危险能难得住他们了……
就在宋阳等人得知镇西王平安无恙的大好消息的第二天,大军正继续向西前进时,他又收到来自凤凰城的传书,中土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战事:
燕国挥兵北上,强袭犬戎。
正如瓷娃娃和大可汗讨论的样子,燕国要趁着犬戎与回鹘打得焦头烂额之际,狠狠去占草原一个大便宜,这一战大燕势在必得,调遣重兵攻势凶猛,狼卒正节节败退。(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