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收了之后, 明子就跟着大姐、大姐夫还和老姐一起回了家。红梅嫂子和学长一家过年都不回老家,正好看房子了。
大姐一家三口直接回了小房身。明子跟老姐回了高官屯。出去几个月回来, 老姐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成家里的困难户了。
回到家里,明子和老姐交给明子娘两百块钱, 算是她俩赞助的过年钱,又给了大嫂五百块钱,算是还上大哥帮着做三轮车的钱,还有对大嫂前期帮着做各种准备的感谢。大嫂说什么也不要,明子娘就发话了,让大嫂收着,说明子和老姐的心意都是她就应得的。大嫂实在推拒不过才收了。
回来之前, 跟大姐也是分了五百块钱的, 大姐夫当初说在帮忙,所以他们两口子也是各种推拒,大姐倒底是亲姐姐,知道明子向来宁肯自己剩得少点儿, 也要给哥哥姐姐们多分些钱, 她就收下了。
老姐也不多拿,说是本钱都是明子出的,她只拿给大姐一样的就好。算下来,明子还剩下差不多一千块钱,去了本钱,还是她挣得最多。每次总想着关照哥哥姐姐,可是每一回, 都是她得的多。
明子这一放寒假,找来家里补课的孩子更多了。去年她给讲过课的孩子,还真有两个考上的,这把她的名声传得更加神乎其神了。其实哪是她的功劳,不过是人家孩子本学就用功,学习就好。结果功劳还都归到她身上了,明子都替他们老师委屈得慌。
暑假的时候,明子忙着卖衣服了,来求教的都给打发了。寒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当是积累人脉了吧。
小补习班就又开张了。
三姐放寒假在家也没啥事儿,就跟着明子一起,给孩子们讲课,初中的课本她扔下几年了,不熟悉了,有几个小学的,她还是可以教的。看着他们写寒假作业,也完全可以胜任。
年前,兴隆镇中学的严校长来家里串门,这位就是当初明子刚上初中的时候,明子跟老姐的班主任,教完了老姐,就升了主任。以前也是教过大哥和三姐的,夏天的时候,又升任校长了。这些年,教了关家好几个孩子,跟明子爹娘早就熟悉了,明子考上大学讲酒的时候,也是来家里喝过酒的。
这老校长特意上门,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严老师,您这是有事儿吧?”明子娘陪着唠了几句闲磕,就主动问了主来,怕严老师有啥事儿不好意思提。
“确实是有事儿。好事儿。”严老师乐呵呵的看着明子爹娘。
“啥好事儿,快说出来也让我们跟着高兴高兴。”明子娘很捧场。
“我来跟三闺女介绍一门亲事。”
“啊?”这下子明子爹娘可都有些愣住了,三姐过了年儿都二十六了,虽说当初二姐就是二十六订亲,二十七才结的婚,但要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加上三姐之前定的两次婚都闹得非常不愉快,对于她的婚事儿,明子娘实在是不乐观。
“咋地了?士敏她娘,我还不能给自个儿学生介绍个对象儿啊?”严老师开玩笑。
“瞧您这话说的。你给介绍,那不是最合适了嘛,孩子你也了解,保证错不了。你说的是谁家啊?”
“也是我的学生,姓王,叫王玉山,王选廉屯的,王选廉就是他祖爷爷。高中毕业,现在在我们中学教学。士敏这孩子我也了解,非常本分厚道个孩子,我瞧着两个孩子挺合适的,这不就好信儿跑了这一趟嘛。”严老师没做过媒人,但是这话说得还挺明白,把对方的家世简单的介绍了一遍。王选廉屯跟明子堂姑姑家所在的张家粉房相邻,离着不到二里地,都归后山大队管辖。
“那王家孩子多大了?知道不知道我们士敏的年纪啊?”明子娘就问道。
“今年二十一,工作两年了。”
“啊?”明子娘一听,才二十一,就有点儿蒙,古话儿说女大三,抱金砖,但真是女大三的,非常少,别说是大上五岁的了,她活了五十多岁,都没听说过。“这年龄差得太大了吧?”明子娘没好意思直接开口拒绝严老师的好意。
“年龄大点儿怕什么的呢。又不耽误过日子。大点好。”严老师却一点儿没觉得自己保的这个媒有什么问题。
“……”明子娘大概是头一回,跟人聊天,不知道怎么接。
“严老师,你说的王玉山,是王选廉哪个孙子家里的啊?”明子爹这时候出声了。
“我还真不知道他爹叫啥名儿,只知道他爹眼睛不太好。”严老师也是个实诚人儿啊。
“啊……原来他爹是王瞎子啊。”明子爹这些年去张家粉房去得多了,常来常往的,周围屯子里的情况也算知道个大概。
“那什么,你们再研究研究,也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等着呢。”严老师见明子爹娘都不说话了,就提出来告辞,明子娘留他吃饭,说什么也没留下。
“他叔,你知道那家?啥样啊?”等严老师走了,明子娘就问明子爹。
“王瞎子眼睛不好使,干不了活。家里四五个孩子,穷得揭不开锅。周围几个屯子都没有那么穷的人家。”明子爹说来说去,就是穷。
“那么穷,怎么孩子还能高中毕业?”这不太合理吧?
“那谁知道。我就是听过一嘴,也没细问过。”
“要不你明儿个去一趟他姑家,打听打听吧?”明子娘提议。
“有啥好打听的,大那么些岁,打听了能咋地。费那个事干什么。”明子爹就觉得明子娘事多。
“这话让你说的。人家严老师好心好意的给你闺女介绍对象,成与不成的,你不得认真对待啊!那么不识抬举呢。”这报怨劲儿的。
“……”明子爹默。第二天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去明子堂姑家了。
晚上,在堂姑家吃过了晚饭才回来。
“王家除了穷,别的毛病没有。”明子爹去了张家粉房一趟,就弄回来这么一句话。
“他大姑没说那孩子品性咋样?”明子娘不死心接着问。
“说是因为一直念书,跟外界也不咋接触。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一直靠屯子里的三亲六顾的接济把书念完的。”明子爹想了一会儿,才又挤出来这么几句。
“这严老师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提这么个茬。整的人上不来下不去的。这可咋整。”明子娘就犯愁。
“婶儿,这有啥呀,行不行的,让三姐跟男方见一见,看看能不能相处到一块儿呗。要是相处不来,您这儿想出花儿来不也没用啊。”明子就劝明子娘,别让她一天到晚老寻思事儿,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这两年没去住完了,可别再耗损心神了。
“这要是再处不好,可咋整啊。都黄了两回了。”明子这么一说,明子娘更犯愁了。
“婶儿,这都啥年代了,现在可不像前两年了,瞅一眼,不膈应就差不多了,然后就是订婚结婚入洞房,现在讲究谈恋爱了,两个人得选相处上一阵子,觉得相处得好才结婚呢。相处不好,就分手,是很正常的事儿,没您想的那么不好。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明子跟老娘普通新时代新思想。
“你这上了一年多大学,就整回来这么没有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谈恋爱,也不嫌臊得慌,你当这是那外国电影里呢?这是兴隆镇高官屯,你少跟我扯这个没有用的,我可跟你说,小明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儿的上学,要是让我知道你也谈那什么恋爱,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明子娘受不了明子的这些新潮言论,看着明子直瞪眼。
“哎哟,我才多大呀,怎么又说我身上了。要不等三姐回来,你问问三姐自己的意见呗。不能强求吧?”三姐前儿就让二舅给接走说书去了,还没回来呢。
“哎,等你大哥回来,再问问他意见吧。”士安大哥现在很受倚重了。
“婶儿,要不这样吧,我明天上班之前,去中学看看,是个啥样人儿再说?”士安大哥晚上下班回家听完了明子娘的念叨,就提出,先去侦查一下,探一探“敌情”再说。
明子娘当然同意了,她是对三姐一点儿信心没有了,反正直接让三姐自己看,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心的。
第二天一整天,明子娘就有些心情不宁的,一直在惦刻着大哥的探查结果,三姐从二舅家回来的,她也没啥反应,严老师给介绍对象的事儿,提都没提。
大哥晚上带回来的消息是,对方确实很年轻,看着就比三姐小。人长得非常精神,比大姐夫和二姐夫加起来都精神。大哥跟他聊了一会儿,原来,这事儿,还真不是严老师突发奇想的。
明子家开春就要盖新房,年前趁得砖厂停工的空档,大哥借了厂里的车到县里买水泥、窗框、玻璃啥的建筑材料,那天,正好王玉山去县里办事儿,搭顺风车,回来的时候就没好意思直接走,帮着卸完车才走。就见过三姐一面。
回到学校之后,跟严校长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提到明子家,说起他到过明子家里。严老师找到了话题,就聊了聊他的得意门生明子,感慨了一下关家的几个孩子都挺出息啥的。其中就说到了三姐在小学当老师。王玉生就说了一句,那天见过三姐。严老师可能当时聊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就提起来,听说三姐学没订婚,要不然给他俩牵个线?王玉山没反对。就这么地,严老师才保了这个媒。
明子听大哥说完王玉山的情况,不能不感慨于三姐的魅力。
要说起来,关家五个女儿,三姐的外貌得排到第四去,顶多能比大姐强上半分。身材呢,按后世的标准看算普通,在这个基本都不太吃得饱的年代看,稍稍有些丰满。性子更是不用说了,永远慢动物,慢慢悠悠的。明子真的不太明白,为啥三姐就那么招人儿呢?
要说三姐外向吧,还真不是,一天到晚宅在家里,比屯子里大部分的女孩都宅。说来也是奇怪了。当年高章全屯子的小姑娘一个都不挑,就觉得三姐好。因为最终没娶上三姐,记恨了明子家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总想给明子家找别扭。隔壁的于喜军也是,不过是一起去了趟供销社,回来就非卿不娶了。这回的王家小哥哥就更厉害了,连句话都没说过,就看上了?
明子想起来,姥姥经常说的话,说别看三姐天天不着忙不着慌的,她才是最有福气的。剩下的明子姐四个,天天忙忙叨叨的,劳碌命,将来保证没有三姐享福。
这大概就是岁月教给姥姥的智慧?
明子爹娘这边儿去打听了王玉山的情况,理所当然的,人家肯定也得打听三姐的情况。
要么说这缘分到了,那真是挡都挡不住。王家要到高官屯打听,那说坏话的机率比听到好话的机率可高得多了,偏偏人家压根儿没想到高官屯打听,问的是学校方面的熟人。三姐在学校,那名声可是一致的好评,不知道争不知道抢的,让干啥就干啥,天天待在班里死扣学生的成绩,不光校里领导对她印象好,家长对她评价更好。关士敏老师,那是前山小学的招牌。
明子家这边儿没挑出对方啥毛病了,明子娘这才跟三姐说了这个事情,三姐果然,没啥反应,看就看呗。就一个条件,说啥也不订婚了,行就处着,然后直接结婚,不行就拉倒,她是折腾不起了。
其实明子娘的心理跟三姐关不多,这一出儿一出儿的,都整出来心理阴影了,就同意了三姐的说发,双方见见面,认识认识。也不说订婚啥的,就是先相看相看。
大哥回头把话儿带给了严老师,严老师过了两天,就带着王玉山来了明子家。大嫂带着明子跟老姐到二姨家串门儿帮着二姨包豆包,特意把西屋给让出来让两人聊天。到了中午才回来做饭。老姐现在也算做着吃食的生意,对做饭的兴趣正浓,天天跟大嫂合作做饭。手艺越发的见涨。
严老师跟王玉山吃过了午饭才回的。
还发生一点小故事,原来那王家小哥根本还不知道三姐实际比他大了足足五岁之多。严老师一直也没弄明白三姐多大,之前跟人家说大三岁。到了家里,明子娘第一件事儿就是提的年纪的问题,说这个事儿不能瞒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别到时候让人家说他们骗婚就不好了。
王家小哥当时没说什么,一直到走,也没对三姐年龄的事儿发表看法。估计也是有点惊到了。
后来据说回家后问过家里长辈的看法,人家给的意见是,之前以为大三岁都行,还差那两年了?
所以,等双方都跟严老师透话儿,没啥意见了之后,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下了。没有正式的订婚,但是双方都有了默契,就算是有这么个事儿了。等两人相处稳定了之后,就直接结婚。
三姐的婚事有了定论,算是年前最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小文哥年前写了信回来,说在部队适应良好,新兵第一年,没有探亲假,不能回来过年了,让明子娘除夕的时候给他留一碗饺子,留双筷子,别他不在家,就当他丢了。
明子娘一听这话,刚开始收到信的那点子伤感都被气跑了,一个劲的骂完蛋玩意儿,不省心的,啥啥的……
连着两年正月里办喜事,今年总算能轻闲轻闲,年前年后,二姨家的老五娶媳妇和八爷爷家的六姑姑出嫁,都只是帮忙,跟自家办喜事的帮碌可是差得远了。
正月初三,一大早上,家里才吃过早饭,就有人来找士安大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家里人都不认得她,也不知道怎么招呼,大哥一介绍才知道,这是纪承的妈。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来拜年窜门子的啊。
“大兄弟,俺家纪承到没到有没有来找过你?”纪承妈也顾不得客套了,直接问大哥。
“没有啊。嫂子,纪承又跑了?”大哥一听话音儿就不对,这是来找儿子的呀。可是大哥年前年后一直在家,纪承根本没有来过。
“可不是咋滴,你说这熊玩意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亲戚家我都找遍了。”纪承妈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嫂子,纪承咋能又跑了呢?啥时候跑的?因为啥啊?”大哥追问,一边让大嫂给他拿外套,帽子,这是准备帮着出去找孩子了。
纪承妈听大哥这么一问,脸上就有些尴尬,“年午黑天跑的。家里那口子过年,喝了几口猫尿,驴性劲儿又犯上,非常纪承给他磕头拜年,纪承死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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