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日过得极漫长,似穷尽了一生的等待,几乎是日日看着星沉月落而度过的。
终于到了那一日。顺治八年八月二十,是福临与青月的大婚之日。
礼部早已送来了册封皇后的吉服与凤冠。福临乃大清开国后的第一位皇帝,此次大婚更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连细碎的星子都还未彻底隐去,青月便从睡梦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因着未知的兴奋与期待,昨夜她并未安眠,只在夜半时分沉沉睡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天明。
转首,其其格已率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服侍青月梳洗更衣。皇后的吉服乃是赤色八团纹样龙凤同合服,通身遍饰红双喜、团金万寿字、红蝙蝠、仙鹤、五谷丰登等吉祥纹样,又佩以薰貂吉服冠,上缀朱纬,顶用东珠,胸前戴一盘一百零八子东珠,两肩又斜挂两盘红珊瑚朝珠。其木格仔细为青月妆扫蛾眉,轻敷罗脂,她甚少画这样艳丽的妆容,因着大婚,便以殷红脂粉精心粉饰,妆点成最雍容端庄的一朵倾世牡丹。
不过片刻,国宾馆外便传来内监尖细的嗓音:“吉时已到,谨奉圣旨,着科尔沁贝子博尔济吉特卓朗,御前二等侍卫马佳图海,翰林院侍读学士叶慕宁,即刻护送新后进宫——”
青月斜望着青铜镜内卓朗挺拔俊硕的身影,他背对着青月,跪地接旨,身侧是慕宁和图海熟悉而温暖的剪影。只望一眼,便觉得如此心安。
那吉服冠和朝珠极重,花盆底的宫鞋约有三寸来高,青月只一手搭在卓朗手背,一步一行走得极为端庄缓慢。吴良辅自门外迎了上来,只望了青月粉饰后的面容一眼,眼神中掠过惊艳之色,便躬下身不敢再看,口中道:“奴才谨奉皇上旨意,恭迎格格进宫。”
青月微微颔首示意,便由卓朗接过宫女手中的盖头替她盖上,那盖头以四颗东珠坠角,用以藏香熏沐。其木格与其其格分别奉上苹果与金玉双喜如意,又一边一个搀着她上了肩舆。
皇后所乘的凤舆自国宾馆一路向东,由八名銮仪卫校尉稳稳扛着,后边迤逦跟着两列侍卫与宫人,直往大清门而去。一路上听得皆是炮仗爆竹,京城的百姓皆出行观看,跪伏在街道的两端。
青月微微敛了衣裳,正襟危坐于凤舆上,不知行了多久,只觉得渐渐清净了下来,连耳边的风声也听得清晰。其其格撩起帘子一角,轻轻对青月道:“格格,已到大清门了。”青月紧紧抱握着手中的苹果与如意,低声说了句:“嗯。”便不再言语,两肩竟微微地颤抖着。
进了皇宫,又绕转过几条夹墙宫巷,透过赤红盖头下的一角,依稀可见不远处回廊里姹紫嫣红的芍药牡丹,一朵朵开得极盛,仿佛无数正当韶华的女子一般。过了许久,凤舆终于停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格外*肃穆。只听外头内监尖细的嗓音唤道:“太和殿到,恭请格格下轿——”
青月扶着其其格的手,方下了凤舆,抬头望去,黄琉璃瓦重檐顶下,是单翘双昂七踩斗栱,饰以金龙和玺彩画,殿内高悬着匾额,端端正正用汉字刻着“太和殿”。遥遥望去,福临岿然如天神的身影便高高安坐在那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
青月在的搀扶下,徐徐步行上殿行至殿中,太极殿外的日晷随着太阳高升而渐渐偏至正中。午时已到,殿外传来内监的三声报时,即刻便有礼部尚书捧读玉册,鸿胪寺正卿赞礼,引导青月跪伏听命。
内监早已铺好了柔软的猩红色万里河山氆氇上,青月安静地伏于其上,只听得见凤冠垂落的东珠和玉石掷地的玲玲之声,兼着礼部尚书洪壮有力的声音:
“朕惟乘乾御极、首奠坤维。弘业凝庥、必资内辅义取作嫔于京室。礼宜正位于中宫。咨尔博尔济吉特氏,乃科尔沁国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之女也,毓秀懿门,钟灵王室。言容纯备、行符图史之规。矩度幽闲、动合安贞之德。兹仰承皇太后懿命、册尔为皇后。其益崇壸范。肃正母仪。奉色养于慈闱。懋本支于奕世。钦哉。宝文曰。皇后之宝——⑴”
青月安静地听着,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着,似乎随时要挣破躯壳而去,一张俏脸在精致的妆容下染上了一层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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