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消雪霁,天色晴朗得如一块碧玉,那阳光烙在坤宁宫前的月台上,积雪皑皑亦成了金光粼粼。
福临一早便离去了,连早膳亦未在坤宁宫用。他醒时动静虽小,但青月到底是惊醒了,她背对着他,装作未醒一般,只觉那身旁的温度随着心一分一分凉了下去。
因着药力,青月很快又沉沉睡去,待到正午时分方醒了过来。其木格率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入,身后跟着一位容色清丽的姑姑,却是苏茉尔亲自来了坤宁宫求见青月,道:“太后请皇后娘娘前往慈宁宫一叙,皇上也已经过去了。”
青月身上的肿胀已褪去,那一张芙蓉秀脸却仍余苍白浮肿,她淡淡笑着,道:“我这幅陋颜,如何面见太后与皇上。”便命其木格取了素白的鲛绡面纱覆上。
苏茉尔见她莲面半遮,眉目盈盈,虽如是说着,但那话语中并无一丝悲怆之意,仿佛寻常女子所珍视的容颜,于她只如镜花水月般。苏茉尔便笑道:“娘娘天姿国色,即便大病初愈,亦病如西子。”
青月扶过其木格的手,道:“姑姑顽笑了,太后只传了本宫与皇上前去么?”
苏茉尔神情一凛,方正色道:“太后亦传了恭主子前去。”
青月亦深感事态严重,便只携了其其格与其木格前去,到了那慈宁宫的长廊下,却不见宫人伺候,青月正疑惑间,却听得苏茉尔道:“皇上与太后正在后殿之中。”
穿过两扇垂花门,后殿里四座鎏金铜香炉里焚着清淡的檀香,那烟雾迷蒙里依稀跪了个女子,其木格一见之下不禁“呀”了一声,却是恭妃脱簪待罪,披头散发跪于殿中。二婢一见之下,颇为尴尬,行礼也不是,不行更不是,只拿眼睛瞅着青月,不敢多言。
青月冷冷凝视了恭妃许久,方对着她道:“当着坤宁宫的宫女面儿,你一个后宫主位跪在这里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恭妃神色仓皇,那素来粉饰精致的面上多有愧色,连素日里日的骄矜亦消失殆尽,她低声道:“臣妾不敢。”
太后与福临自楠木花鸟图屏风后相继而出,听得青月如是说,太后方收敛了肃穆的神色,温柔道:“既然皇后如此宽宏,哀家便也不追究了。”
恭妃陡然一惊,抬眼望着青月,见她素面半遮,唯余一双眼眸寒如星子,不禁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福临冷哼一声道:“皇后素来蕙质兰心,你做的那些子丑事,还想瞒过朕与皇后吗?”
恭妃惶惶然拜倒在地,光洁的额头触碰在坚硬的大理石方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精心粉饰的面容被泪痕冲刷得凌乱而肮脏:“求皇上皇后恕罪,臣妾知错了!”她见福临无动于衷,又膝行至太后身前哭道:“臣妾一时糊涂,竟妄想加害皇后娘娘,可是……太后,求您看在臣妾阿玛的份儿上,饶了臣妾罢……”
太后素日宁和的眉头紧紧一皱,低低叹了一声,方对着恭妃道:“你今日加害的是皇后,若她不饶你,哀家也不会就此罢休。”说罢便望向青月无波无澜的面容,但见她目光深邃,凝视着恭妃的双眸似是要透过她而望见极深远的地方去一般,一时间倒不知她心中如何所思。
青月静默不言,许久,那鸦翅似的睫毛轻轻一眨,方对着恭妃道:“本宫早已允你平身了。”
恭妃如临大赦,忙对着青月磕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不罪之恩。”
青月忽然移了目光,那眼风落在了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上,那层淡如薄纱的乳白盯得久了,仿佛要生出一丝不在人间的错觉出来,她的声音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怅然与冷漠:“恭妃,自本宫入宫前,你便与本宫多有龃龉。今日当着皇上与太后的面,本宫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所谓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本宫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恭妃欲说还休,只低低磕了头下去,却听得太后*道:“你到底是有身份的嫔妃,哀家亦为了你屏退左右宫人。但错便是错,即便皇后宽宏,亦是活罪难逃。”福临忙接过话道:“皇额娘所言极是,儿臣便令她禁足三月,兼罚俸一年。”末了终究是难解心头之气,又对着恭妃道:“皇后因误食鲜虾昏迷一夜,你便在这跪至子时罢。”
待到了慈宁宫正殿,太后屏退了苏茉尔与二婢,方欲亲手替青月解下面纱,青月却本能地侧身一避,道:“皇额娘恕罪,儿臣面容尚未恢复,请恕儿臣……”
太后笑得分外温柔和蔼,轻轻瞥了福临一眼,亦知青月近乡情怯,便道:“额娘知道,你别担心,额娘已经问过萧太医,你若按时服药,这脸上的浮肿不过两三日便会尽数消去了。”
青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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