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中宫

    因着皇后被废，皇帝亦不提重立废后之事，到了五月里，六宫中流言四起，皆道皇帝欲立蒙古部出身、亦是众妃之首的恭妃为后。不过多时，那启祥宫便门庭若市，来往熙攘，诸如陈常在、唐常在之流，终日趋奉于恭妃左右，愈发显得她众星捧月般骄傲。

    那日福临去慈宁宫请安，太后方提起复立皇后之事，福临却念着那旧时的龃龉，便道：“天子一言，岂可朝令夕改，皇额娘莫再提复立后位之事。”

    太后震怒，拍案而起道：“后位虚席多时，后宫流言纷纷，常言道‘齐家治国平天下’，皇帝连后宫都无法安定，又何德何能以平定天下？”

    摄于太后之威，亦按照满蒙联姻的习俗，皇帝终于在五月十八日选了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雅尔檀，因是继后，不宜即刻册封，便先选了雅尔檀入宫为妃，赐号“惠”，居于翊坤宫。因着蒙古出身的适龄格格多已出嫁，那雅尔檀的祖父原是和硕达尔罕亲王满珠习礼，亦是吴克善亲王与当今太后的亲兄，雅尔檀虽年满十五，按辈分却是皇帝的侄女。

    雅尔檀生得杏眼鹅脸，清异秀出，却是极羞怯安静的一个人。入宫的翌日，照例是要去向太后请安，雅尔檀见太后凤驾威严，端于上座，不禁含了三分胆颤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凤体安康。”

    太后温和道：“起来罢。”又命苏茉尔赐座，方细细打量起雅尔檀来，见她眉目宁和，含羞带怯，便道：“你初初入宫，可还适应？”雅尔檀垂首道：“回太后，臣妾一切都好。”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六宫嫔妃陆陆续续皆来了，先问了太后安好，又与雅尔檀各自见了礼。宁嫔最是直爽，便笑道：“臣妾便说呢，如今一见了惠妃便知，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果然个个儿都是出挑的美人。”

    一番话说得雅尔檀面红耳赤，柔声道：“宁嫔才是真正的美人。”

    贞贵人却道：“若说到美貌，怎可差了静妃娘娘，这满宫里若静妃娘娘自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罢。”

    雅尔檀颇为惊奇，脱口便道：“静妃很美么？”

    贞贵人读过些诗书，绞尽脑汁，方凑了八字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雅尔檀入宫前便知皇帝废后之事，素闻废后骄奢善妒，皇帝不喜，这才一朝废之。她虽为废后同族侄女，却从未得见其人，如今听得贞贵人所言，方知那位嫡亲的姑姑亦是位角立杰出的绝色美人。

    她正思忖着，忽然听得太后道：“近来宫中流言四起，哀家与皇帝便索性说个明白，自太祖皇帝始，便定下了满蒙结亲的规矩，如今这后位，也应当是博尔济吉特氏的。”

    恭妃闻言正暗自窃喜，却听得太后道：“镇国公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雅尔檀，出身高贵，贤良淑德，可堪为后，哀家与皇帝思虑良久，那册封之礼便定于下月十五日。”

    恭妃的面色一分一分暗沉下去，眼里写满了不甘，那一席紫兰方帕，紧紧攥在手里，似要揉碎了一般。

    因是册封继后，那册立与筵席算不得十分隆重，但雅尔檀性子温和，无欲无争，不似青月般骄纵倨傲，与满宫嫔妃倒也相安无事。皇帝对新册的皇后无喜无怒，亦不置可否，太后却总道：“皇后这样温软的性子，怕是弹压不住那满宫轻浮毛躁的嫔妃了。”

    虽则雅尔檀入宫封后，总算了结了太后心头一桩大事，然而三个月来，除去初一十五与必要的节庆之日，皇帝从不在翊坤宫过夜，那新封的皇后又是极软弱的性子，不懂争宠，亦不知邀买人心。太后为此颇为担忧，思忖雅尔檀容貌生性或非皇帝所喜，于九月里又选了同为蒙古科尔沁镇国公绰尔济之女的博尔济吉特氏意婵，册为淑妃，赐居长春宫主位。

    那新晋的淑妃端惠有德，贤良温淑，更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一时之间长春宫门庭若市，皆是前来道喜的妃嫔贵人。皇后更是欢喜，命人送去了二十匹江南织造进贡的新绸缎并一斛东海珍珠。

    淑妃侍寝的第二日，依例前往翊坤宫向皇后请安，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彼时皇后正在暖阁内梳妆，听得掌事宫女舒舒前来回禀，只闲闲抚了抚鬓角的掐丝点翠凤凰压钗，对舒舒道：“本宫也许久未见妹妹了。”

    舒舒忙应声去了，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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