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好了,我们说正经事儿呢!”说到底,安卉的脸皮子比较薄,而且,相对于好听的甜言蜜语,她一向更喜欢实在的实际作为。那样,总是让人更安心一些。
贾赦用下巴抵着安卉的额头,“我想尽快给琏儿娶个媳妇儿,也让他定定心,见识一下真正的‘女人’。”
安卉微微挑眉,合着这位都不认为王熙凤是女人吗?其实,只论颜色,王熙凤也是个大美人呢!
“不过,又要辛苦你了。”贾赦摸着安卉柔顺的发髻,闻着安卉发间好闻的洗发露的味道,只觉得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我看中了几家家风很不错的人家,回头你跟他们家的女眷接触一下,若能相看相看她们的女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只要他家的姑娘性子柔顺,知书达理,也就足够了。”
贾赦总想让安卉过快乐无忧的生活,但是他毕竟是男子,很多事情真的不方便,所以,就算心里不愿意,却还是要把这些事情交给安卉来做。
安卉一早就知道这事必定要落在她的头上,所以也没什么好推辞,只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看上哪几家的?”
贾赦自桌子上拿过来一张纸,“都写在这上面。”
安卉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这些女子的身份……有些低了罢?琏儿虽然是再娶,但是又没有嫡子,王熙凤又是被休掉的,这……这新进门的媳妇儿,说起来,和原配是一样的。合该,找些身份更高的,才能配得上琏儿。”
原来,这张纸上,身份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品官员的女儿,最差的甚至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这些官员,若是放在地方上,或许算是个人物。但是,这里是京城啊,是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啊,在这里,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出一个三品官来。以贾家的权势,以贾赦内阁大臣的身份,以贾琏正式承袭的情况来看,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啊。
贾琏如今的情况,和当初的贾赦大不相同,贾赦当时已经有了嫡子,嫁过来的女人就算生下儿子也没有母以子贵的可能,说得好听了是继室太太,说得不好听了,不过是辛苦一世,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且不说每年祭祀,对着原配妻子的牌位行侧室礼的屈辱,便是将来葬入祖坟,也只能以侧室的礼节进入,诸事都要比原配葬礼低一个规格,至于和丈夫合葬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
王熙凤并非王家嫡系所出,他的亲生父亲也不过是外放的官员,她之所以看不上安卉,不仅仅是因为邢家获罪了,更是因为安卉这不尴不尬的身份,便纵然是有着诰命在身上,也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
可是,贾琏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有一个女儿,但是并不影响继室儿子的地位。没有原配,自然也就不必行侧室礼。不管是葬礼,还是合葬什么的也都不会受半点委屈。这么算下来,不是原配,又是什么?
而且,安卉仔细搜索了一下她的记忆,这些人里竟没有一个是出身世家的女子。对比王家的权势,这实在是不够的看得紧。以贾琏如今的身份,便是找一个身份更高的也使得。
“要那么高的身份做什么?所谓高嫁低娶,咱们只找一个各方面都不如咱们家的便是了!”贾赦很坚持。
安卉蹙眉,“若是找个身份好点的,对琏儿以后也大有裨益。”
其实,私心里,安卉也不喜欢像王熙凤那样出身的人,那样的女子,大都自视甚高,就算换了一个,只怕也不会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虽然安卉可以不在意这样,但是想想也还是不舒服的。但是如果她真的给贾琏找了这样身份的女子,恐怕外面就不晓得要怎么说她这个继母了。
“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竟还要靠女人不成?”贾赦高高的起眉毛。
说实在的,有着王熙凤这个前车之鉴,贾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一个出身甚高的女子了,身份低一点,性子什么的也都好打磨一些。而且,他也是真心不舍得安卉再受委屈了。儿媳妇儿身份低一些,安卉这个婆婆的腰杆就硬一些。
“可是……”
拍了拍安卉的背,贾赦轻声安慰着,“你先相看着,琏儿那边,我去跟他说,相信他也会明白的。”
其实,贾赦之所以这么做,也还是有些政治考量在里面的,新皇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贾赦是最清楚的,那些看似光鲜的世家,早晚都会成为俎上鱼肉,跟他们联姻,完全是拖累自己的做法。而且,若是联姻的势力太大了,也难免会引起今上的疑心。虽然一丁点的疑心并不会有什么大妨碍,但是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这些个情况,再加上安卉的关系,只要贾赦和贾琏说了,他势必是会同意的。说起来,这也是他那儿子重情义的一大好处。虽然有些失了干脆,但是有情总比无情好。
见贾赦这样坚持,安卉也就放下了,外面的人要怎么说,都随他们去好了。这儿媳妇儿的身份低一点,不管对她,还是对这个家,都是极有好处的。
靠在贾赦的怀里,耳边传来贾赦的心跳声,安卉不自觉的唤了一声,“夫君……”
因为想起自己那尴尬的身份,安卉的心情有些沉重,所以,这声音中也不免带着几分疲惫。
“嗯?怎么了?”贾赦轻声的应着。
安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有点冷。”
贾赦豁然起身,打横将安卉抱起,微微蹙眉责怪,“明知道这天儿转凉了,怎么也不知道多添几件衣裳?”
看着贾赦薄怒的脸庞,安卉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尤其是从她第一个孩子出了事之后,每年祭祀之后,贾赦便说累极了,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只牢牢地抱着她睡觉。就算安卉是傻子,这么多年的重复,也该意识到贾赦这是心疼她受了委屈所致。所以,就算心里有些委屈,也都消失无踪了,更何况,初开始的时候,安卉是真的一点没在意这种事情。左右,人都已经死了,便是如何的跪拜,也不过做给活人看的罢了。
至于葬礼的规格什么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安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只是,不能合葬这一点,安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说她痴也好,傻也好,今生今世,贾赦只能和她合葬。就算不能合葬,他们两个的坟墓也必须是挨得最近的。
对那个张氏,安卉什么都可以让,但是这一点绝不相让。就算她是贾琏的亲生母亲,也不能。因为,她才是贾赦心里的人,和贾赦许诺了生生世世的人。
不过,如今时间还早,安卉也不急着现在就确定了这样的事情。横竖,不管是她先死,还是贾赦先亡,她都做好了应对的措施。
自安卉开始相看儿媳妇儿的时候,王氏正因为银子的缘故,懊悔得不得了。当然,她这么懊悔,不是懊悔于对待林家的态度,而是对待王熙凤的态度。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王熙凤从兄长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哥哥和母亲一共给了她整整一万两的银子。这,也正是王熙凤会开口要一万两的原因。
这普通人家,一年一百两多两银子也就差不多够了,只要王熙凤省着点花,买一处宅子,置点地,买两个丫鬟,这一生也算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说,王熙凤的哥哥,并没有亏待她这个妹妹。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早知道这么一回事。如今,就算怄得吐血,也是无用的。是真的吐血,并不是在形容她怄恼的程度。一万两银子,对于建这个园子,虽然还是不够,但是至少能喘上一口气。可是,王氏为了这一口气之争,竟白白的损失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就这样放弃了,也实在不像是王氏的作风,于是厚脸皮的她又开始忽悠王熙凤,“你听说了吗?贾琏要娶新媳妇儿了!”
对于王氏的突然造访,王熙凤本来是很厌烦的,正想着直接把人轰出去,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止不住的痛了一下。
王氏趁势进了屋子里,挑剔的打量着王熙凤的住处,“你就住在这里?这里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听我的,到我庄子上去罢!至少条件比这里好一点!”
王熙凤狐疑,对于王氏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她不怀疑就是白痴了,“您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善良了?”
心里恨她,说出话,自然也是带刺的。
王氏虽然生气,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她忍了,“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我那天,心情不好,你恰好撞上来,所以……”
王熙凤讽刺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一边,“我觉得这客栈也挺好的,既便宜又安全。”
说到底,王氏还是怕的,王氏怕她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所以才想着要把她控制在她的地盘上,真真儿是打得好算盘。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害你?”王氏看向王熙凤,眼眸中带着几分怒色。
王熙凤不发一言,直接杀人的事儿,她这个姑姑或许并没有做过,但是逼死人的事儿,她做得只怕不是一宗两宗的。
“你既如此想我,那我就不必为你费什么心思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贾琏另娶她人罢!”王氏脸色沉了下来,转身便要走。
“慢着!”如王氏所想,王熙凤动心了,制止了她离开的动作,“你能帮我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帮我?”
王氏轻笑着,“你记不记得,历史上,有一位女皇?”
王熙凤眉头紧锁,完全不知道王氏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本是老皇帝的女人,因老皇帝去世,被送进寺庙里为老皇帝念经祈福。可是,后来她却做了新皇帝的皇后,乃至于女皇。”王氏缓缓的叙述着,“她的命运之所以会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王熙凤还是很不解,“你到底要说什么?”
王氏摇头,对付王熙凤,她真的是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啊。上天非要把这么一个蠢货送到她面前让她利用,如果她不善加对待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因为,她怀孕了!”王氏自问自答。
王熙凤瞬间明白王氏的意思,心里也点燃了一根小火苗,但是,仍然有点慌乱,“你说得容易,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且不说,琏二爷恼了我,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便纵然是我唤起了他往日对我的情分,孩子又岂是说有就有的。只怕,我还没来得及怀孕,那边便已经……”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可以?”王氏了解王熙凤,继续煽动她那个蠢蠢欲动的心,“而且,我已经为你请了多位有名的带下医,成功的几率还是挺大的。我听说,你走了之后,贾琏的心情一直都很低沉。我想着,他当初不见你,并不是真的恼了你,而是怕自己见了你以后会心软,所以才……”
听王氏这么说,王熙凤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她从来都不敢这么想,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说法也还是蛮合情合理的。毕竟,这些年贾琏对她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把那些事情抖出去,所以过意来诱~惑我。你想把我骗到你的地盘上去,然后把我软禁起来,甚至杀了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王熙凤能够不否认,王氏给她出了个好主意,但是她已经知道这个方法了,也就没有去她庄子上的必要了。
王氏强忍着嗤笑的冲动,“那些事情?什么事情?放印子钱?贪墨?还是收受贿~赂?这些事情,你都有证据吗?你没有!你既然没有证据,红口白牙的,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自信满满的王熙凤瞬间被打击到了,“我……我……”
抬手,阻止了王熙凤那些没营养的话,王氏微微的挑起娥眉,“不过,你也说对了一点,我的确是有目的的。不过,我并不是要杀人灭口,而是要银子。贾府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贤德妃娘娘要省亲,园子盖到一半,没银子了。所以,我那天的心情才会那么糟。”
王氏说的是事实,自然找不到丝毫的破绽。
不过,王熙凤这个人也是个贪财的,要她将身上的银子拿出来,那也是极不容易的。而且,王氏那轻蔑的眼神也刺激到她了,所以她也嗤笑的看着王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王氏摇头,说实话,对比之前对付老太太和林衍的艰难,对付王熙凤实在是太没有挑战性了,这傻乎乎的样子,让她连一点获胜的快~感都找不到。
“你一定会听我的!没有我帮你遮掩,你以为你能和贾琏见上几次?不管是邢氏,还是那个贾赦,那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次两次的,你和贾琏或许能想办法瞒过他们,但是次数多了,以你们那稚嫩的手段,什么都做不了!”
已经在王熙凤面前坏了形象了,王氏也就不假扮慈善长辈了,就这样,只单纯的交易,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这样,反而更能让王熙凤这样爱自作聪明的上钩。
果然,王熙凤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道:“好!你帮我引琏二爷出来,如果他同意我们的计划,我便去你的庄子上!只要事情成功,我便把银子给你!”
王熙凤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说实话,直到这一刻,她还担心王氏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所以,不得不小心一点。如果贾琏知道她的去处,那王氏自然不敢对她做什么。如果真的能回到贾琏身边,那点银子也不算什么,自然有机会赚回来的。
“不!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了!现在园子里就等着银子使呢!”王氏想都不想的拒绝,“这样罢,只要我把贾琏引来,你便把银子给我,至于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是你的事情,要看你的本事,并不能算到我的头上。”
王熙凤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事情?
“不,这绝不可能!”王熙凤想都不想的拒绝,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些银子了。
王氏伸手去推挡在身前的王熙凤,“你既然不愿意,那我的提议便作罢!就算贾琏同意了,你们也别想借着我的势遮掩什么,只等着被发现好了!”
听到王氏这么说,王熙凤怎么可能会放她走,“你别这样!咱们好商量!这样罢,你把琏二爷引来,帮着我让琏二爷回心转意,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先给你……给你三千两!剩下的,等我们真的有了孩子,我自然会给你!”
王氏等的就是这一句,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不耐烦,不愿意的模样,“三千两?盖园子可是个烧钱的活计,区区三千两银子能做什么?看来,你也没有跟我谈的诚意!”
见王氏这样狮子大开口,王熙凤心中气恼,但是,却不得不妥协,毕竟她现在唯一能依靠就是这个贪财的姑姑了,“五千两!我给你五千两!这已经是一半了,再多的,我就实在是没有了!”
王氏神色微微动了一下,不得不说,这目的达到的也太容易了一点,容易得她都想笑了,做仔细思考状,直逼得王熙凤险些掉下眼泪来,王氏这才松口,“好罢!看在你是我侄女的份上,我也不逼你了!真的要我把你的银子都拿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五千两银子,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王氏忍不住的得意。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家的女儿自来都是极聪明的,怎么偏她王熙凤就成了“假”聪明呢?不过,也想好王熙凤是“假”聪明,这才个她可趁之机。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只是,那个哭的人,不能是她而已。
王熙凤松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上下打量着王熙凤,王氏微微摇头,“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这样怎么能让贾琏回心转意呢?”
说着,对着王熙凤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收拾,然后趴在王熙凤的耳朵旁边,一阵的叽里咕噜的耳语。
这个时候的王氏是非常得意的,神采飞扬,这连日来的打击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的她,产生了一种站在高处,俯视着芸芸众生的错觉。只是,她忘记了,芸芸众生里,并不是只有王熙凤这样的蠢货,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