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帮兰子找了一家医院,找了一个我认识的医生给她安排了手术。
我陪她在妇产科门口排队。走廊的另一头一个房间是一对对夫妻相携前来做胎检,形形色色的人们脸上充满了幸福满足的神情。走廊的这一头则是两三对神情暧昧的青年男女排队在手术室前,面色阴冷——也包括我们。
我忽然觉得很想笑。
生命的诞生和终结之间的距离居然如此的接近,近到了只有一个段段的走廊。
兰子脸色紧张,神情间夹杂着恐惧,身子在发抖。我伸过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看着前面排队的人进去又出来,兰子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轮到我们的时候,兰子随着护士走进去之前,深深撇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我心里一阵刺痛,喉咙哽咽。
我对护士哀求,求您待会儿轻一些,她怕疼。
护士冷冷对我说了一句,早干嘛去了。
我觉得血液涌上了脑门,死死咬住牙,双拳捏得紧紧的。走廊里不时有人走来走去,路过我的时候都会面带疑惑的撇我一眼。我低头不语。
我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护士扶着兰子走出来,兰子的面色惨白,脸上和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我上去从护士手里把兰子接了过来,用力抱住她。她的身子轻的吓人,阴冷的走廊里,兰子久好像是一个缥缈的虚魂,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兰子流着眼泪,轻轻说,陈阳,你恨我么?
我看着她的眼睛,同样轻轻回答她,不。
我说,兰子,疼么?
兰子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不说话。
我把兰子带到事先定好的宾馆的房间,为了让兰子住的舒服一点,我定的是一个商务套间。兰子不敢告诉她的家人,谎称出差几天。我把她横着从出租车里抱出来,然后一路横抱着她穿过大厅走进电梯,兰子在我怀里,头就靠在我的胸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无数好奇惊诧的眼神看着我们,我面色冷峻无动于衷。
把兰子放在了床上,帮她脱去衣服,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倒水给她吃药。兰子很虚弱,很快睡着了。
我在床头坐了一会发了会儿呆,起身轻轻拉上窗帘,然后走出房间。
我去超市买了一个饭盒和一个保温桶。回家清洗干净后又回到宾馆。我在附近转了一圈,找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饭店走进去,找了长桌子坐下后看了一遍菜单,对服务员说,把你们经理喊来。
我拿出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对着饭店的经理说,我这几天每天都会来,麻烦你每天按照菜单上的这几个汤给我每天早中晚各准备一份。我想了想,又说另外麻烦你再帮我准备一锅猪肝汤,我听说猪肝能补血。
经理面有难色,说我们这里没有猪肝。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平静的说,那就麻烦您帮我去买。
我带了满满一保温桶猪肝汤和几样兰子以前喜欢吃的菜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兰子已经醒了,枕头上还沾有泪痕。我一进门她就用那种让我特别心疼的眼神看着我。
我扶着她坐了起来,轻轻问她,还疼么?
兰子摇了摇头。
那你和公司请假了么?
兰子摇了摇,想了想又补充说,我辞职了。
我把饭菜给她端到面前,兰子看了看饭盒里的菜,说这是你做的?我微微一笑,说我买的,你知道我不会做饭。兰子也笑了,笑了一会,又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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