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挂夜空, 白日喧闹的城市已是一片沉寂, 只是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灯光不知从哪一家民居中透出来,给黑暗的街道添上一抹光迹。
被黑暗笼罩的城主府邸静悄悄的,只有值班的侍卫静静地守在大门外侧, 偶尔可以看见一队巡视的士兵从门口掠过。
府邸的西北角,一间因为被树丛假山掩盖而极不起眼的低等仆人的房间似乎是空荡荡的, 案桌上一个青铜制器闪闪发光。
透过可用这个青铜制器操纵的暗门,里面是一间宽阔的密室。
年幼的小城主闭着眼坐在高高的雕刻精致的石座之上, 双手紧紧地扣着两侧石扶手顶端, 指尖深深地抠了进去,隐约有颤抖的迹象。
他牙关咬的很紧,脸色是惨白的, 不断有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来。
即使有衣服掩盖着, 他的左胸上不断有微弱的红光闪动着。
五个雕刻镂空成许多复杂符文的石台位于他的脚下,月光恰巧能透过屋顶特意透出的缝隙落在石台顶端有人头大小的生命之符的石雕符文之上。
只是, 那生命之符的符文却是呈现极为别扭的倒立模样, 被冷冷的月光一照,越发显得冰冷诡异。
此刻,五个年轻的少年安静地躺在石台之上,他们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他们安详的面色和上方石椅上小城主几乎扭曲的脸色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身着纯白神官服饰面容俊雅的男子以一种极为雍容的姿态站立着,闪烁不定的鲜红火光照亮了他半掩在黑亮长发下的颊。
他举起手中仿佛是双蛇缠绕而成的权杖,一举一动仍旧是完美之极的优雅从容。
权杖顶端细长的黑色蛇信闪过黑色的光华, 五个石台上倒立的生命之符的符文也跟着发出光来。然后,五簇柔和的浅白光团从石雕的生命之符符文上漂浮起来,一个接一个没入了小城主的身体之中。
每没入一个,小城主的脸色就会好转一些,他攥紧扶手顶端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待五个光团都没入身体之后,他的颊上浮现出一抹健康的红润之色,胸口微弱的红光也不再闪烁。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整个儿都松弛下来,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他的对面对他微笑的夏兹神官,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就落在了脚下的五个石台上。刚才还安静地沉睡在石台之上的少年们已是身体冰冷,停止了呼吸。
他瞥了他们一眼,那张明显还有孩子稚气的脸上露出的是不属于孩子的冷淡之色。
“夏兹。”
“是。”
“不要忘记我的命令。”
“请您放心,这些人都是从外面其他地方买进来的奴隶。”黑发的神官从容回答,“我会遵从您的命令,绝不会使用城里属于您的子民作为延续您生命的祭品。”
年幼的城主沉默了一会儿,手轻轻放在胸口。
“为什么这段时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你确定不是你的魔法要失效了?”
“我的魔法是毫无瑕疵的。”夏兹回答,鲜红的火光从他黑色的发丝一晃而过,阴影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城主大人,一年前您的父亲和母亲染上瘟疫相继去世,您也危在旦夕,我强行在您的身上施放了魔法,依靠那个有着强大灵魂力量的宝石才勉强保住您的性命。”
“但是,吸取不属于您的强大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说,“城主大人,如果您没有那种强烈地想要活下去的执念的话,我的魔法再强也无济于事,如果您因为无法忍耐那种痛楚而想要放弃您自己的性命,我的魔法就会失效。”
“我不会死!”
本来一直皱着眉不快地盯着神官的孩子突然激动起来,“我才不是那么懦弱的家伙,我绝对不会死!”
“这个城市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一直守护着留给我的城市!我是这个城市的主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如此激动地喊着,两手攥紧成拳,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那一点痛苦根本不算什么,他才不会那么没用的就放弃自己的性命!
他答应过他的父亲大人会成为一个足以统治这个城市的强大的人,那是他和死去的父亲大人的约定——他一定要成为像父亲大人一样伟大的男人!
“我没有害怕!也绝对不会因为害怕痛苦而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我一定会代替父亲大人守护好这座城市!”
孩子的脸是稚嫩的,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灼热得刺人。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兹,目光是坚毅的,闪耀着激动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的痕迹。
夏兹看了年幼的城主一眼,唇角微微一样,似乎是在笑,但是却又是一掠而过,泄漏出一丝看不出痕迹的恍惚。
他低下头,黑色的发的阴影掩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那么,或许是因为那个封印了强大灵魂力量的宝石有了异动……”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像是叹息般的声音,只是声音却是平淡的,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情绪。
“请您放心,我会尽快查清楚。”
他说,“我一定会守护您的,城主大人,我…………谁在外面!”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却是让小城主也吃了一惊,夏兹迅速转身,猛地推开暗门走入外面掩饰的房子里,环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人影。
他看了看屋外,可以看见不远处士兵矗立的身影。
握紧手中的权杖,他闭上眼仔细感应了一会儿,也无法感应到四周他人的存在。
夏兹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转身重新踏入密室之中,密室之门也随之重新关闭。
好一会儿之后,屋子右侧不透光的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月光落入了那眯成细长形状透出深邃目光的深褐色的瞳孔深处,深褐色的颊上那一道疤痕在少年脸上尤其显眼。
深深地瞥了神官消失的地方一眼,盗贼的身影再次悄无痕迹地隐入黑暗的庇护之中。
***
“夏兹大人下了命令,不能让你离开这里。”
就在游戏还在犹豫要不要拿走此刻昏迷在他怀中的小城主胸口的红色宝石时,那个不知为何总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的神官突然带着侍卫进来,一言不发就带走了小城主。
游戏被留在房内,他试着想要出去,却被守在门口的那个侍卫拦了下来。
无论他怎么说,那个侍卫只回他这么一句话,但是或许是神官临走前说了什么,侍卫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游戏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只有这么一个侍卫。
他眼角瞥见侍卫似乎没有注意他的时候,身子向反方向一冲试图跑出去。
可是那个侍卫反应很快,身子一动,游戏整个人都撞进了对方怀中。
一下子就被抓到,他有点尴尬地抬头想说点什么,刚一张口,突然身子一僵。
紫罗兰色的瞳孔猛然间缩了一缩,游戏愣愣地盯着这个侍卫,一副呆若木鸡的神态。
就连被一脸不耐烦的侍卫动作粗鲁地推回了房间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他仍旧是一副呆呆的仿佛是脑中突然断了根筋的木讷模样。
他保持着摔坐在地上的姿势,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侍卫当着自己的面不快地摔上了门。
呆了一会儿,他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正正撞到侍卫胸口的地方。
然后,他的手慢慢攥紧,脸上浮现出复杂中带着困惑又透出点害怕的神色。
好一会儿之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尤为刺耳。
在游戏下意识抬起头的一瞬,大门被猛地地打开的。
粗鲁地一脚将锁住的大门踹开的迪亚邦多一眼看到坐在地上带着点茫然神色看着他的游戏,不禁皱了皱眉。而与之相反,游戏在一怔之后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开心地笑容。
“迪亚!”
游戏开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
而迪亚邦多那个本来打算重重敲下去的拳头对着那张带着点稚气的一看到自己就开心得像是发出光来的灿烂笑脸……好像有点敲不下去的感觉……
奇怪,不是刚才才碰了一面么,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一副生离死别后的激动表情?
瞅着扑过来黏着自己不放的游戏,迪亚邦多很是纳闷。
“你怎么了?被揍了?”
他纳闷地问。
游戏抱着迪亚不放,脸紧紧贴在迪亚的左胸,感觉到那里的起伏和跳动之后,他松了口气,这才觉得从刚才起就一起纠缠在他背后的阴冷恐怖的感觉也稍微散去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
他松开抱着迪亚的手,目光落到脚下刚才那个侍卫的身上。
“你做的?”
他问,蹲下来看了看。侍卫似乎只是被打昏,面色红润还有呼吸。
游戏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放在昏迷的侍卫的胸口。
下一秒,他的手像是被蛇咬到般闪电般缩了回来。他低着头,微弱的灯光的阴影笼着他的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迪亚邦多奇怪地瞥了游戏一眼,俯下身,指缝间寒光一闪,刀片割断了侍卫的喉咙。血喷了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暗的灯光的缘故,那血看起来像是黑红色。
游戏低着头看着,没有做声。
迪亚邦多注意力没有放在那上面,他一边奇怪着为什么游戏这个一贯善心泛滥的家伙这次居然没有阻止他杀人,一边直起身子简单几句话就把他刚才潜伏跟在神官后面查探到的事情跟游戏说了个清楚明白。
“本大爷可不想看着自己的货物变成别人的活祭品,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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