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人握在手里,温热的触感让许肆恍惚。拾诺兴奋的不住的讲话:“你怎么这般瘦了,是不是不吃饭……你来这寺里是做什么的?”
许肆伸手,才发现拾诺早已长大许多,不再是从前那个跟在她身后流鼻涕的小家伙了。
“蹲下……”许肆小声命令拾诺。
……嗯?拾诺不明所以,条件反射的听从她的话。
咚,许肆敲拾诺的头,而后掸了掸衣摆,声音低低的:“没大没小,许肆是姐姐,该叫姐姐。”
“噗,不知从前是谁不肯叫拾逸哥哥和拾叁姐姐的。”拾诺调侃她,许肆有点恼火,可是没有说什么。
拾诺讪讪闭了嘴,自己都觉出不对劲来,他试探着开口:“姐姐怎的不爱讲话了。”这不应该,不过五六年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如今京内和平,不像是发生过大事的样子。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肆摇摇头,勾唇角笑了笑了笑。笑得极其牵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在笑。从前那样脱俗的一个人,怎的变成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许肆轻轻勾起拾诺的手指,朝着人潮密集处走去。
“天道无常,事事无态,长为大吉,短为大凶,逢凶化吉,善莫大焉。”门边的和尚转动手中念珠,低着头诉说。
长数十米的大殿,前前后后跪了不少的人。化缘的和尚打着赤脚光着头,手里一碗钵。点缘的和尚手里一只橄榄,沾了些许甘露。
待轮到许肆的时候,天有些暗了,许肆轻轻跪在大殿里,接过和尚手里的签桶。
晃动几下,一只签落地,从头上裂开了些许,是长签,半凶半吉。
许肆有些恍惚,就忽然想起父亲离世那年,母亲去求的签,那天大雪纷飞,一直飘了几日。也是这样半凶半吉,第二日父亲的死讯攸地传遍草原。
年幼的她一只手抓着拾诺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父亲的尸体。风吹的狠,将许肆的手都吹裂了,尚小的拾诺摇摇晃晃站起来抱住她,终究双双迷糊过去。
此时此刻是这样,许肆死死抓着拾诺的手,听和尚解签:“姑娘,此签无法断凶吉,姑娘请回吧!”
十几年前!也是这样!许肆站起来,将和尚推到在地。她从来不信天。
拾诺望着许肆的背影,神色阴翳。
他的姐姐从来不会这样,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从骨子里都蜕变成害怕世事,害怕即将发生的事,害怕以后发生的事。想当初,许肆父亲的尸体在身旁时,许肆也只是咬紧牙关,咬破了下唇都没有哭。
她饶是恨,滔天的恨,也会掩饰的无影无踪。
拾诺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的姐姐,是谁都欺负不得的。
许肆回府的时候,天完全暗了下来,零零星星开始飘雨,大概是秋季最后一场雨了。
身上还是去年那几件旧裳,避不了寒,婢子看着都冷,虽然还没入冬,但是已经开始吹冷风了。
许肆关上了门,任谁叫都不肯开,有压抑着的声音传来,竟是哭了。
婢子慌了,要知道,许肆何曾哭过,小夏去了的时候许肆都没掉一滴眼泪。
刚要敲敲门,许肆的声音传了出来:“无碍,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婢子叹口气,终究是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