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厅在前院,而云夫人收拾东西的地方在后院,虽不算太远,但也并非什么动静都能听见。
毕竟是后宅,云夫人不让二人跟去,二人不好擅闯。
就这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仍不见云夫人出来。
二人隐隐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
“我去看看。”公孙长璃站起身。
姬冥修扣住他手腕:“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公孙长璃想了想,略一点头:“也好。”
后宅关于女人清誉,公孙长璃与云夫人毫无关系,反倒是姬冥修,因着云珠与云清义兄妹一场,能勉强与云夫人沾亲带故。
姬冥修去了后宅。
后宅空荡荡,静得诡异。
“云夫人,云夫人?”
姬冥修轻轻地唤了几声,却没得到云夫人的回应,姬冥修本能地感到了一股不妙,快步走上回廊,一间间屋子找了过去。
当他找到云夫人的卧房时,并未看见云夫人的影子,只是瞧见散落了一地的玉珠。
这是云夫人的手串上的玉珠,一颗颗碧绿又圆润,算得上是这个朴素的妇人身上唯一让人觉得奢侈的东西。
现在,这东西莫名散落一地,要说不是云夫人出事,都不可能了。
“怎么了?”公孙长璃只听见姬冥修在唤云夫人,却没等来云夫人的回答,心知不妙,顾不上避嫌,迈步走了过来。
姬冥修蹲下身,摸了摸地板上几乎用肉眼难以捕捉的轧痕,指尖捻了一下,说道:“月华来过。”
公孙长璃的眸光冷了下来。
这之后,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后宅翻了一遍,发现云夫人说的物证已经统统都被带走了,物证也没了,人证也消失了,眼下的情况对他们十分不利。
月华尽管与莲护法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可他并不会对云夫人心慈手软,毕竟比起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性命,他自己的前程与地位才最为重要。
公孙长璃蹙眉道:“他会不会杀了云夫人?”
姬冥修淡淡地说道:“他要杀,在屋子里就杀了,他把人带走,就说明他暂时不打算取云夫人的性命,他还需要云夫人向莲护法证明她儿子是自己死了,而不是他把人灭口了。”
公孙长璃接过他的话,喃喃道:“那之后……云夫人就危险了。”
姬冥修与公孙长璃决定分头行动。
既然月华的目的地是圣教,那么顺着目的地找去,应当能发现月华的踪迹。
姬冥修走水路,公孙长璃走天梯。
原本按照月华的状况,走水路更为容易,哪知月华反其道而行之,走了悬崖后的天梯。
公孙长璃在天梯的必经之路——石桥前追上了月华。
云夫人让两个长刀死士架着,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东西。
云夫人看见了公孙长璃,唔唔唔地叫了起来。
死士拽住她,轻松得像拽着一只小鸡仔儿。
但这群人手中只有云夫人,却并未携带任何包袱一类的东西。
公孙长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月华那张阴柔而清隽的面庞上。
月华摆手,让人推着轮椅转了过来,他看向神色清冷的公孙长璃,唇角轻轻地一勾:“是长璃啊,怎么你也回要圣教吗?”
公孙长璃淡道:“放了她。”
月华冷冷一笑:“放了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公孙长璃说道:“是谁都好,把她放了。”
月华讥讽地笑了:“你果真是被姓姬的收买了?莲护法说你与姬家人走得近,我原本还有些不信……你这个叛徒,枉教主对你一番苦心,你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他人来对付圣教!也罢,今日我就替教主收拾了你这个叛徒!”
月华说着,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掌。
两名死士飞身而起,朝着公孙长璃攻了过来。
只凭这两名死士当然不是公孙长璃的对手,月华也没当真指望杀了他,拦住他让自己顺利过桥就够了。
哪知月华还是低估了公孙长璃的实力,二人根本连公孙长璃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别被公孙长璃打下了悬崖。
月华危险地眯了眯眼:“公孙长璃,你当真要闹到这一步吗?”
公孙长璃再不与他废话,施展轻功飞向云夫人。
可就在他即将抓住云夫人时,隧道的洞口,忽然掠出一道冰冷的黑影,对着公孙长璃的肩膀狠狠地拍了过去!
在他靠近的一瞬,公孙长璃敏锐地感受到了一股冰寒的毒气。
这毒气若是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长璃一脚踩在了大树上,借力一个回旋,避开了对方的攻势。
那人的掌风落在了被公孙长璃踩过的大树上,只见那棵树噼啪一声,从中裂成了两半。
公孙长璃落在了地面上,双目如炬地看着对方。
好厉害的毒体!
月华唇角一勾:“拦住他,别让过桥。”
这个毒体的武功俨然更在二师姐之上,他体内一定也已结出毒丹,只不过,他并不是纯阴之体,他毒丹的效力比不上荀兰与二师姐的。
可论功夫,怕是几个二师姐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与公孙长璃缠斗了起来。
月华则得意洋洋地过了桥。
过桥后,再跳下山洞,经过隧道,就能看见天梯。
月华给死士使了个眼色。
死士抱住了云夫人。
云夫人挣扎,可她又哪里是死士的对手?挣扎得身上都勒出了血痕,也仍是让死士抱着跳下了山洞。
可谁也没料到的是,就在死士与云夫人即将着陆时,天边不知何时飞来了一道暗影,嗖的一声打几人面前飞了过来。
几人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死士怀中的云夫人便不翼而飞了。
死士一愣。
余下几人也皆是一愣。
月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看洞口,又看看四周。
是他眼花了吗?
云夫人呢?
方才那道影子呢?
月华身后,一道高大的暗影笼罩了过来。
暗影缓缓地俯下身,凑到月华的耳畔,悄咪咪地道:“吼~”
月华眉心一跳!
下一秒,鬼王端起了月华的轮椅。
月华“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
鬼王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将轮椅轻轻一倒。
“啊——”
月华杀猪般地叫着,扑下了山崖。
随后,鬼王把那几个死士也一个一个地丢下了山崖。
毒体……毒体也想跳崖,被鬼王抓住了。
鬼王挖了他的毒丹,然后一脚踹下山崖了。
鬼王收好毒丹,去给云夫人松绑。
松绑的时候,面具不小心滑了一下。
云夫人看见了他的脸,眸子就是一瞪,下一秒,两眼一闭头一歪,昏死不醒了。
不多时,姬冥修找了过来,他在水路那边遇到了月华的手下,从他们手中抢回了物证。
姬冥修看向公孙长璃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别去云中城了,随我回王府吧。”
公孙长璃垂了垂眸,说道:“不用,看见我的人已经全都掉下山崖了,我的身份暂时暴露不了,你们回吧。”
姬冥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公孙长璃点头:“我在云中城还有些事要处理。”
“你先别回圣教了。”
“我知道。”
“你自己小心。”
“嗯。”
这之后,公孙长璃回了云中城,姬冥修则带着云夫人,与鬼王一道回了王府。
云珠也回来了。
鬼王抱着云夫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方翠园,一眼看见云珠,二话不说将云夫人丢到了姬冥修的手上。
姬冥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怀里就多了个女人。
乔薇恰巧从屋子里走出来……
乔薇眯了眯眼。
姬冥修:“……”
……
乔帮主将人轻轻松松地抱去了厢房,给她把了脉,检查了身子,确定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才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向姬冥修:“她谁呀?”
丞相大人:“莲护法的儿媳。”
“莲护法的儿媳?”乔薇古怪地挑了挑眉,与同云珠一道进屋的傅雪烟交换了一个眼神,“鬼王的妻子啊?”
刚进屋的鬼王,一双眸子瞪成了牛眼。
教主大人与燕飞绝也进了屋。
云珠刚从莽荒山脉回来,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解地看向乔薇道:“鬼王的妻子……是什么意思?鬼王成过亲吗?”
鬼王:“?!”
乔薇看了看教主大人与燕飞绝:“冥烨与燕叔叔说的啊,说鬼王殿下就是莲护法的儿子,现在冥修又说她是莲护法的儿媳,那她可不就是鬼王殿下的妻子咯?”
云珠朝二人看了过来。
教主大人两眼望天。
燕飞绝呛咳不已。
鬼王将二人拎出了屋子。
后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乔薇不忍地撇过脸去。
一刻钟后,教主大人与燕飞绝鼻青脸肿地坐在寒风中,一边哭着,一边瑟瑟发抖。
……
“可话说回来,如果鬼王与莲护法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偷莲护法的画?”
上房中,几个男人离开后,乔薇道出了心口的疑惑。
傅雪烟看了看云珠,又看看乔薇,轻轻摇头。
乔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莫非画像上有别的他认识的人?”
傅雪烟望了望门外,指着自己脑袋,低声道:“他不是撞坏脑子,连姚珺都不记得了吗?”
“画呢?”乔薇问。
傅雪烟将画卷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在桌上铺开,与乔薇一块儿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研究起了这幅画。
可这幅画着实没什么特别的,画功倒是还不错,可这种境界,傅雪烟也能轻松达到,姬冥修更不用说了。
乔薇不满地嘀咕:“鬼王到底是为什么要偷这幅画呀?是随便偷着玩儿的吗?”
傅雪烟道:“这些女弟子的姿色都不错。”
乔薇挑眉:“男弟子也不错。”
“……”傅雪烟睨了乔薇一眼。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怎么?他也有可能喜欢男人啊,没见他对女人都没兴趣吗?”
傅雪烟噎住。
“这个长得不错,这个也不错……这个……这个……这个……”乔薇伸长手指,一一地指了过去。
虽不愿承认,但论起姿色,画像上确实有几名比女弟子更有姿色的男人。
乔薇的目光落在了一道玉树临风的背影上,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那清风霁月的气质,看得人灵魂都好似被洗涤了一番。
乔薇惊叹地哇了一声:“这男人是谁啊?”
傅雪烟凑了过来:“个子挺高的。”
“个子高……”乔薇的瞳仁动了动,脑海中灵光一闪,“不会是鬼王吧?”
如果这画像上有鬼王自己,那么他会将画像据为己有也说得过去了。
“我看看。”傅雪烟将画像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瞅了瞅,“嗯……个子挺像。”
乔薇由衷地叹道:“没想到鬼王年轻的时候这么俊,一个背影都看得人欲罢不能,哎呀,这得让多少姑娘念念不忘啊?”
鬼王走了进来。
乔薇看到了什么,又指了指画像道:“咦?他身边这块黑炭是谁?”
鬼王委屈脸。
呜~
他就是这块黑炭……
……
云夫人是在一阵诡异的歌声中醒来的,睁开眼便发现床前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睁大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的小嘴儿微微撅着,仿佛在哼着什么小曲儿。
在她睁眼的一霎,小姑娘的小曲儿停了,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脆生生地问:“你醒啦?”
窗子里透进来的光,暖融融地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个圣光中的小仙子。
云夫人的心头暖了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是谁?”
小姑娘半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说:“我叫望舒。”
云夫人喃喃道:“‘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真是个好名字。”
望舒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对呀对呀,我也觉得是个好名字!”
云夫人被这小姑娘暖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白嫩的小脸蛋,面上浮现起一丝回忆的怅然:“我原本也打算给我的女儿取这个名字的。”
望舒问道:“那你取了吗?”
云夫人哽咽着摇了摇头。
“你取什么了呢?”望舒无辜地问。
云夫人再次摇头。
“望舒。”乔薇端着一碗新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望舒扭过头,兴冲冲地扑向了自家娘亲:“娘亲!”
乔薇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免得这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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