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是“容嬷嬷”

  顺娘看着周小红直接给她个下不来台，脸上十分难看，气呼呼的甩脸子走了。等着顺娘的脚步声远去了，万贞儿才说：“多谢你帮着我说话，其实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谁知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她自己痴心妄想，一心要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跟前买好，以后――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心眼小。她不过是看你得了太后和皇后的夸奖，心里不忿罢了。”周小红一语道破了顺娘的心思，坐在炕上和她说起来家常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面对着老成厚道的周小红，万贞儿森森的违和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面前的若是万顺娘或者坤宁宫的谁，万贞儿也许没怎么往别处想。只是周小红是太后身边的得用之人，或者是太后培养的今后放在太子身边的妾室。她实在是犯不着和万贞儿拉关系套近乎。若是说她想讨好未来的婆婆，就应该去皇后或者皇后身边的方嬷嬷和漪澜两个跟前卖乖。

    正在万贞儿狐疑的时候，周小红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以后是好的了，只怕我还要求你提拔呢。不管如何我们是一起进宫的，能够坐在一辆车上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不是。实话和你说，太后的意思是你虽然是个能干的，只是皇后的意思未必想叫你在太子身边长长久久的伺候。以后你真的要做一辈子奴才么？”

    铛铛！重点来了！周小红是来试探她的心思和意向的，她不想看着万贞儿借着每天去侍奉太子读书的机会和太子拉上关系。周小红比顺娘更有城府，她要先弄清楚万贞儿的心思，再决定她自己的立场。或者她今天来根本是太后授意的。太后也担心万贞儿挤走了王振，掌握住太子的心。太后不想看着太子只和皇后亲近。这对婆媳都想在太子身边放自己的人。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虽然我入宫的年纪小，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家里人呢。我好久没见我娘了，我娘当初给我做的衣裳，我舍不得穿，想家的时候悄悄地拿出来看看。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着我娘啊！”说着万贞儿伤心地哭起来。

    周小红，忙着安慰：“别伤心，我听说等着咱们上年纪了就能出去的。总还是有见着家人的时候。或者你能争气，等着做了太子身边的侍妾，以后不也是椒房之宠？家里的人还跟着沾光呢。”

    “姐姐怎么也说这样的话，咱们做奴婢的，不想着报答主子的恩典也，怎么还想着那些事情呢。实话和姐姐说，这件差事其实是最难办的，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对着王伴当是言听计从的，我去自然不能期满皇后娘娘和太后，王振岂不是恨毒了我了。太子殿下是顾念旧情的人，哪能对着我有什么好看法。”万贞儿直接对着周小红表明态度，朱祁镇熊孩子你们觉得好，就自己收好了，省的出来祸害别人。

    周小红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她和万贞儿说了些别的闲话，才告辞走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姐妹自然要齐心协力。”

    万贞儿则是很识相的搭腔：“当然，周姐姐一向是最疼我的，我们姐妹互相帮助。以后我还要求着姐姐帮我呢。”

    她不当着周小红的宠妃之路，周小红也要投桃报李，帮着她出宫。

    ………………………………

    朱祁镇浑身爬满虱子似地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面前时杨荣那个老头正在之乎者也的摇头晃脑的念书，身边一边站着王振一边则是一脸木然的万贞儿。这个万贞儿长得倒是十分可爱，谁知总是板着脸，张嘴不是太后如何就是皇后如何，闭嘴便是殿下身为储君，不能怠惰，□□皇帝又训云云。真的是一张嘴鬼见愁啊！

    朱祁镇心里想跑偏，上面的杨荣还没发现，底下万贞儿一个冷嗖嗖的眼神飞过来，朱祁镇浑身一阵不自在，讪讪的摸着鼻子，强打精神听着杨荣这个老头念书。

    万贞儿收回眼神，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容嬷嬷的样子，她的脸都成了经过无缝焊接的钢板了。第一天来东宫，朱祁镇倒是有些意外，那天在书房的门前被万贞儿碎碎念的怨气朱祁镇已经忘记了。男孩子总是心里不装事情，皇后只是叫人把王振敲打一顿。对着朱祁镇，孙贵妃真的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啊。

    虽然王振每天哄着他玩，只是看的时间长了，总是有些审美疲劳的，况且王振长得绝对不是个帅大叔，一脸的褶子，看着万贞儿朱祁镇还是眼前一亮的。谁知太子点下的热情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万贞儿行礼之后，木着脸道：“奴婢是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侍奉太子殿下读书的。太子殿下是储君，将来要……”万贞儿板着脸，对着太子朱祁镇做了一篇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高开文章。反正在万贞儿的嘴里，张仪在头悬梁锥刺股，贝多芬一定耳聋，王羲之一定在洗笔成池，毛爷爷在恰同学少年。什么苦情励志的学习典范全被万贞儿拿出来做例子给朱祁镇说明好好学习的重要性。

    要知道从上小学开始，她的作文就是老师喜欢的那种政治正确，论点经典的范文啊。万贞儿对着朱祁镇小同学摆事实讲道理，等着万贞儿说到晋惠帝的时候，朱祁镇的脸都变样了。好好地一个小姑娘整天耷拉着脸，嘴里的话比身边的教养嬷嬷们还无聊！在恍惚中朱祁镇仿佛看见了自己最讨厌的嬷嬷附在万贞儿的身上对着他念经呢。最要命的是自打来了东宫，万贞儿就和容嬷嬷似地，什么都能和规矩联系起来。张嘴是□□皇帝圣训如何，闭嘴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如何，再不就是宫中的规矩如何云云，现在朱祁镇见着万贞儿都头疼了。万贞儿自己回去照镜子，也发现自己的神色和容嬷嬷几乎是如出一辙了。看起来深宫老嬷就是这样炼成的啊！

    可惜太子殿下还不能翻脸更不能对着万贞儿发飙，因为她是太后和皇后派来的，即便是身为太子，他也不能对着祖母和母亲身边的人露出来不满。于是朱祁镇心里万贞儿的印象哗啦啦碎了一地，就是交给最灵巧的工匠也不能拼接起来了。

    杨荣把今天的功课讲完，这几天有了这位太后和皇后派来的小宫婢，太子殿下倒是能坐住了。和太子布置了作业，杨荣赶紧告退了。看着杨荣走了，万贞儿的心里一阵轻松，老娘也该下班了。

    于是万贞儿和朱祁镇告退，朱祁镇赶紧挥挥手：“好你赶紧回去。”说着做出来我忙着做作业，我很乖的样子装着做作业。

    万贞儿也不废话，出去太子的书房就回去了。谁知刚走到了门口，王振忽然冒出来，对着万贞儿皮笑肉不笑的说：“万姑娘，杂家有些话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