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洒而出,逼得黑衣人连退三步,一招毕,澹台沁却僵在了当场,他握剑的手有几分颤抖……下一招……
下一招便是刺死莫倪的那一招……也是四十六式里最强的一招,莫倪死前的笑,在他眼前放大开来,他痛色难掩,莫倪死后,他再未用过这一招,就像是一道符咒封起的禁忌。
黑衣人却不会顾及他为什么痛,暗道一声:好机会!角度刁钻的一剑,直刺向澹台沁。
眼看就要得手,澹台沁长剑寒光闪过,生死之时,本能使然,就着僵在第四十五式的剑锋,“寒芒怜取未招魂”就那样自然而然一蹴而就。
黑衣人支剑半跪在地,眼里满是不甘与恨意,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刻意掩藏的恐惧。他败了……虽然避过了要害,但剑气仍旧伤了脏腑,他呕出一口血,撑起头直视着澹台沁。为什么!为什么他苦练了这么多年,依旧落到这样一个羞耻的境地!他不甘心!不甘心啊!可又能如何,现在,他的生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卑贱,澹台沁甚至不需要什么招式,就能轻易斩下他的头颅。
随着澹台沁沉稳的步伐缓缓靠近,他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他恨恨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合起眼帘,死,他从来都不怕,澹台沁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会给他一个痛快的吧!这样想着,他唇角微微勾起,无畏的面孔,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澹台沁看着黑衣人准备赴死的笑容,停了脚步。时间似乎在此刻凝固,黑衣人久久等不来毙命的一剑,缓缓睁开眼,澹台沁一张陷进回忆的面容撞进他眼底。可惜,可惜他已经没有再一次攻击的气力,白白放过了偷袭的时机,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在乎用卑劣的手段,可现在,他连卑劣都办不到,气息一乱,他又咳出几口血。
澹台沁被声响拉回现实,他甩开剑锋上还未凝固的血滴,大步走近黑衣人,他俯视着黑衣人的头顶,没有出手,将剑收回剑鞘,“哧”一声撕开了黑衣人被划破的前襟,一道半尺长的伤口目测至少有三寸深,外翻的皮肉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他迅速点了黑衣人几大要穴,血立时止住,黑衣人错愕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准备做什么……
澹台沁逼视着黑衣人,淡淡道:“你想杀的除了我,还有谁?”
黑衣人轻蔑一笑道:“除了残害无辜的你!我还会和谁有仇!”
残害无辜四个字,让澹台沁虎躯一震,露出一抹悔色,但眼神依旧凌厉,他无视黑衣人的轻蔑,一字一句道:“希望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如果你敢动她一分一毫,我会亲手了结你!”
“九年前,我曾想过要杀她的,那会比杀死一只兔子更简单。”
澹台沁闻言,右手紧紧攥成拳,眼中自二人相遇,第一次流露杀意。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那时候我想让你也体会一番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我终究不是你!”
澹台沁握拳的手,片刻后终于慢慢松开。他深深又看了一眼黑衣人,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头,灰色的袍摆渐渐隐进茫茫夜色。
黑衣人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深刻的怨毒,那是化不去的恨!澹台沁没有杀他,他拣回一条命,但不要指望他会因此放下心中的仇!活,是对他的侮辱,证明着他在澹台沁眼中依旧那样微不足道,渺小到澹台沁明知道他不会罢手,也不屑亲手杀他。
“澹台沁!你会后悔的!”他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激动的情绪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如果他一人之力无法在今生了结恩怨,他会不惜代价借用他人之手!他诡异地一笑,借着支在地上的长剑,艰难起身。扶着窄道边的矮墙,选择了与澹台沁走时的相反方向,跌跌撞撞地离开。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杀得了澹台沁……这个念头肆虐在他的血液中,也支撑着他随时都可能倒地的身体,他不在乎这个选择会将他拖进地狱,因为今夜,他已然身在地狱……
笑幽突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的同时,梦里的所有都迅速地散去,留下一片空白,她努力回想,却是徒劳无功,只有梦境里深深的恐惧还残留在现实,侵蚀着她的神经。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还在狂跳的心脏,披衣起身。
夜依旧深沉,她看了看更漏,不过才寅时四刻,隐隐的不祥笼罩着她的思绪,睡意全无,她推开窗,无星无月的天幕,黑云压顶,不一会儿一场暴雨呼啸而来。
她暗自安慰自己,是因为几日来的紧张心情才会惊梦,没事的……没事的……一个烟消云散的梦而已,不至于坐卧不安的疑神疑鬼。
她关了窗,靠坐在榻上,既然睡不着,她也不再强迫自己入睡,静静等待辰时二试的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