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此时礼袍再次响起,亭中的烛台点亮,初月晚随着鼓点起身,在帘幕中做出舞蹈的姿态。
这一次的舞,她会全部用投在帘幕上的影子来完成。
她扮演的是幽魂,潜入黄泉地府,和世世代代的祖先交涉,历数大皋朝的功德。
伴奏也区别于以往,多以埙、箜篌作空远凄清之声。
初月晚的动作很缓慢,尽力模仿着一个魂魄的游离,她从前学得这支舞时,师父曾经告诉她,不要去想如何硬去做到飘逸,而要听乐曲中的轻重,想想你是去做什么的,你见到什么人,问了什么话,你的步伐随着心情去变化,定能有所领悟。
去另一个世界,见到了守护着大皋朝的先人,问问他们,过去、现在、将来。
初月晚设想过很多次,却总是卡在第二环。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要见什么样的先人。
大皋朝十八世族谱都要从小牢记于心,初月晚背老初家那么多人早都已经滚瓜烂熟了,可是那些所谓的真“先人”,她丝毫没有什么感悟。
也有青史之中留名斐然的诸位先帝,可他们缥缈的距离感,威严肃穆得让人无法想象如何与他们相谈。
仿佛只是怀着一个后人的敬仰,去叩拜跪谢他们给予的荫蔽功德一般。
初月晚好奇着,自己这次会见到什么样的先人。她合上眼睛,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黑暗中摸索,游移于“黄泉之下”。
小亭仿佛沉浸在幻境。
初月晚在幻象中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出现在辉光中的人,她讶然失声。
面前的老太慈祥而端庄,望着她的目光亲切无比。
“太后……”初月晚的泪从眼眶决堤。
可是太后还在的呀。
她不是还好好地坐在上面看着裕宁跳舞吗?
难道这是在警示自己,前世她的离去到底无法改变?
初月晚想要扑向她怀里,葛太后却无声地抬起手对着她摇一摇,依然露出温和美好的笑容。
初月晚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浴芳镯,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成年的自己,那镯子戴在胳膊上,已经不那么容易滑脱了。
她讶异地抬起手臂,向前方的葛太后伸出双手。
葛太后指指她腕上的镯子,又指了指自己。
初月晚忽然想起太后说过的话。
“哀家将它交给你,也会是哀家在默默照护着你。小妖儿天临福将,不必牵念太多,只管朝前看罢。”
有什么在她心里豁然开朗。
守护着大皋朝的先人们,也会像太后守护着自己一样。
那些复杂的概念渐渐变得具体起来,具体到化为心里牵念的某个人。
原来如此。
初月晚笑中带泪,看着自己心中总会有天要离去的葛太后,直到她和蔼的笑容消散在潮湿的风中。
亭子刹那回到了人间,初月晚舞起水袖,缓慢地下腰,从舒展归为蜷曲的姿态,宛如万物归元,万事万物回到本初的一个点。
奏乐声渐息,细密的雨帘喧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