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廉笑了笑:“祖宗之法不可改。”
他当然不能把真正的用意都告诉初月晚,本来在这个位置上做事就已经太多人的眼睛盯着了,他可不希望继续卷入更大更深的漩涡之中,至少要把自己这个内务总管的位子坐热才行。
必须选秀女,实则是有着很重要的治理意义。秀女中不仅仅是王公贵族的小姐,还有一些名门大户中特地培养的女史,位份不高但才思敏捷。在宫中,可以作为嫔妃的内应予以辅佐。越多女人在宫中争斗,越多年轻貌美的人分宠,后宫的权力就不会过于向某一两个世家倾斜。
说白了,就是冲淡皇上的偏爱,增加皇嗣的数量。
而现在皇上偏爱了快三十年的皇后突然之间垮下,不免让人觉得别有用心。
初月晚一面觉得祖宗之法有些顽固不化了,可也觉得王世廉话里有话没说完,毕竟皇兄小舅舅他们说话总是有所保留的,这种事情不说太深也很正常。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谢谢王大人,我大概明白了。”初月晚道。
王世廉拱拱手。
看着这小公主,莫名有种想把所有真心话都说出来的冲动,然而他究竟是忍住了。
“今后若有什么需要,还邀请王大人帮忙。”初月晚出门时对他说道。
“这都是微臣的本职工作,公主殿下请不必拘礼。”王世廉说完,忽然补充道,“公主殿下,若对万国来朝的外务感兴趣,微臣可以帮忙疏通门道。”
“什么门道?”初月晚马上好奇地停住脚步。
王世廉停了一下,道:“礼部。”
……
礼部和摩天塔很多时候混杂在一起,但其实并不是一个部门。
大皋朝分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司其职。而摩天塔独立于所有管辖之外,但由于许多规章制度需要按照祖制来办,这些规矩都还需要跟礼部协商决定。大到皇上登基,小到院子里应该摆什么花,都要经过礼部的审批。外务接待,国内节庆,也都是要由礼部来安排。
因此初月晚跟礼部的来往不少,按理说并不需要王世廉专门牵线搭桥,可是偏偏这次,初月晚单凭自己还真的打不通这个通道了。
因为,不能让师父知道。
不让父皇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剩下师父应该可以瞒得住。
往常在摩天塔做什么事,都在师父眼皮子底下啊,自己没有独立与礼部对接的权力,所以只能跟着师父。要绕开师父,那王大人的提议真的很有用。
至于为什么要绕开师父,初月晚自己也不大明白。
大概……不希望他卷入这些事情中吧。
不要再像前世那样……
初月晚乘车回摩天塔的路上始终在想,师父说过的话,教过的事。
她想不到任何师父不够好的地方。
为什么小舅舅和母后都会对师父那样警惕,甚至毫不犹豫地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确认在他身上呢?
要重新设想这样的事,的确好难啊。
就像那个时候,完全无法接受太子哥哥变坏了,小舅舅变坏了,父皇也变坏了的事情。
“师父不要骗裕宁啊。”初月晚心里念念,“裕宁不知道……”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变化了。
她正失魂落魄,突然前方一阵吆喝,马车缓缓停下了。
“小殿下,”芙蕖在车厢外说道,“菁郡主求见。”
“菁儿!”初月晚急忙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瞧见了前面拦车的初素菁。
初素菁人在高头大马上,又是那样一脸不开心的表情。见她探头出来,眉头绞得更深了。
“换个地方说吧。”初素菁说完勒马,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你不是骑马骑得很好吗?别带别人,跟我来。”
……
初月晚临时卸了一匹马,穿着裙子就打马跟上对方,初素菁头也不回地狂奔了一里地,才放慢速度让初月晚跟上。
“还以为你跟不上。”初素菁扭头看见她那模样,轻轻哼了一声。
“跟上菁儿不难,因为菁儿会等我呀。”初月晚掀起帷帽的面纱,朝她挤了挤眼睛。
初素菁气也不是烦也不是,扯着缰绳等她上前。
“这下父皇又要骂人了。”初月晚在她旁边并着,边走边苦笑,“不带人就偷偷在京城跑,但愿不要出什么问题。”
“可别乌鸦嘴了。”初素菁眼皮直跳,“你说什么什么准。”
“准?”初月晚知道她为何拦车,马上道,“看来菁儿找到那口井了。”
“找到是找到了,可……”初素菁话到嘴边说不出,闷了一会儿才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