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到他的抗拒和躲避,但是,理由呢?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追过去,小心翼翼地瞅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带些鼻音,“没什么。”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倒了杯水给他,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
他接过杯子的时候,我触碰到他手指滚烫的温度,心里一惊,担心地问道:“你生病了?”
“我没事,”他飞快地说,皱了皱眉,转身,淡淡地说:“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是要闹哪样!我拽住他的手臂,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看我?”
reid试图抽回手臂,但我用了很多力气,他一时竟没挣开,这才抬起头看我,眼眶红肿,脸色惨白,整个人就像只虚弱的吸血鬼一样。
他固执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可是我就不放手,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决定不能惯着他,但是下一秒他突然表情痛苦的抱着头,整个身体僵硬的缩了一下,口中溢出脆弱的呻吟。
我吓得赶紧松开手,扑过去扶着他,“reid,怎么了?头疼吗?我带你去医院――”
“别管我!”他喘着气挥开我的手,死死地皱着眉头,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了一片红晕,态度强硬道:“我没事。”
我松开了扶着他的手臂,张了张嘴,问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怔了一下,别开视线,低哑道:“不是。抱歉,我只是――”他停住了,话没有下文。
“你很不对劲。”我压下心里酸涩难过的情绪,冷静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他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体直接扑过来压在我身上,一下子就把我压倒了。
“扑通”一声响,我的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摔得我头晕目眩,这家伙怎么这么沉,我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大脑嗡嗡作响,耳边听到reid焦急沙哑的声音,“ereen、ereen……你没事吧?”
我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近过来,恶狠狠地对上他慌乱无措的眼眸,“有事的是谁,说清楚,reid,你这算什么?”
他微微瞪大眼睛,不安和恐惧从那双迷茫的棕色眼眸里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蓦地在我侧脸埋下头来,闷声咳嗽。
我拍了拍他颤抖而略带削瘦的背,无奈道:“生病了,就不要逞强了。”
“对不起……”他沙哑地说,顿了顿,好像在抱怨那样,说道:“我没力气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一手撑着地板,一边用尽手臂和肩膀的力气把他的上半身抱坐起来,reid吸了吸鼻子,又咳了两声,我用手背测了测他额头的温度,严肃道:“你发烧了。”
“随便吧……”他嘟嚷了一句。
我听到这话气得想揍他,考虑到这家伙还是伤员,就放弃了。
“乖一点,我扶你去卧室。”我挣扎着把他扶了起来,两个人艰难地朝屋内移动,目标――那张米白色的柔软单人床!
这家伙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来不及细想他莫名的变化,我赶忙给他测体温,果然是发烧了。
“吃点东西吧!”我尽量柔和的说道。
他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扑闪扑闪望着我,样子很无辜,但他低下视线的时候,我看不到那双眼睛,他脸上的表情,给我的感觉确是沉默的。
我心里像被刺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我给你做点吃的,你乖乖吃药以后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没事了。”
他没有应声,却在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拉住了我的手腕,没有用什么力,稍稍一挣就能脱开。
我顺着他的意思坐回床上,将他滚烫的手掌握在两只手心里。
“你知道,精神分裂是会遗传的吗?”他突然低低地说。
我心里一跳,牢牢握紧了他的手。
“我一直不敢去看她,除了愧疚,还有那些道不明的恐慌――”他低哑地说着,断断续续,表达却很清晰,“我写信给她,是为了弥补不敢去看她的愧疚,我害怕――如果有一天――”
“diana阿姨不会怪你的。”我柔声说,拨弄了几下他额前遮住眼睛的发丝,“别害怕。”
“我怕的是――有一天――我突然不认识你了――”他声音里有了些哽咽,“对不起, ereen,我这段时间――状态很不好――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们刚刚从山里逃出来,他裹着薄毯躺在后车座上昏迷不醒,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妈妈”和“对不起”,那是他心底最深的脆弱和恐惧。
“没关系。”我低声说。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他闭上眼睛,颤声道:“头很疼,我害怕光线,甚至――”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深深吸了口气。
“不会的。”我低声安慰,“你不会有事的,就算发生了什么,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他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里竟带了丝怒气,“我不要你陪!”
我呆了一下,他握紧我的手,嘶哑道:“我不要你陪――我不要――”
“你怕我会离开?像你爸爸那样?”他捏的我很疼,这人生病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可是我又忍不住咧嘴笑了,果然是笨蛋,他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更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决定,才能轻易的说出这种话,竟敢这样就退缩?已经晚了啊――在我下决心留下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我可是一条道走到黑,死也要撞死在南墙上的那种人啊……摊上我,该说是你的不幸,活该。
reid咬了咬牙,倔强地抿着嘴唇,涨的脸通红。
“我不会离开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弯低了上半身凑到他眼前,一字一句道:“就算你赶我,也不走。”
他呆住了,然后无谓的挣扎了几下,气息不匀道:“我、我――”
“我什么?”我笑吟吟地问。
“我不要你像hotch的妻子那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直落在我心上,他用他的柔软和不安在我心里编织了一个牢笼,没有锁,可是我愿意一直呆在里面不离开。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