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稳如泰山的身形。负手而立,目光深沉而执着,皎洁月光映着墨色瞳仁,那份深情、那份痴心怎能不让人感动?
我坐在窗前,凝视着中天圆月,回想着那个挺拔的身影。
“小姐,快睡吧,高公子不是邀您明天去西佛寺烧香么?”翠叶轻声劝道。
“我不困,你先睡吧。”眼皮已经打架,大脑却乱作一团。
翠叶拿来一件披风给我披上:“我陪小姐一起赏月吧。”
“翠叶,你打算何时嫁人?”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我并不是家奴,爹爹跟梅府签了四年的卖身契,后年到期。那时我就十七岁了,刚好到了嫁人的年纪。我会让爹娘找个老实能干活的汉子嫁了,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如果有两个人要你选,一个是你喜欢的,另一个是喜欢你的,你会选哪一个?”
“小姐,我来梅府之前,也在别的府里做过丫头。所以说,我虽比小姐小一岁,见的悲欢离合却不少。以前,我还真没遇到过小姐这么好的主子,如今我也斗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高公子已经就是最最好的人了,小姐还犹豫什么呢?”
他已回驿馆休息,却邀我明天同去西佛寺烧香,在众人的怂恿下,我不得不应。到时他或许会表白,而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可是,在我心里一直拿他当亲哥哥看,并无半点男女之情。他在我身边,我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就像爹爹和韧儿给我的感觉一样。哪怕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也不会心跳加速。”好歹他也是个成熟男人,我怎么就对他一点不过电呢?
“哪我倒想问问,小姐喜欢的那人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也没有明确的说喜欢我,只是我感觉应该是的。他,霸道,不讲理,还吼我,还强……,而且说话不算数,骗了我……”我混沌的沉浸在往事中,翠叶却愤愤不平了。
“小姐,这样的一个人你喜欢他做什么?那些情呀、爱呀都是骗人的东西,你看大小姐痴情这么多年,还不是没有修成正果。二小姐没有真心喜欢的人,不过是找个好的就嫁了,如今许给钱尚书家大公子不也很好么?”翠叶摇晃我的手臂,似乎想把我摇醒。
“可是,我觉着蓉姐姐这辈子就算得不到,然爱了,恨了,也值了。”
“小姐,你快别傻了,姑娘家是经不起拖的,拖上个几年,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这样吧,你既喜欢他,就告诉我他是谁?我去帮你问个明白,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望着月亮苦笑,翠叶是个好姑娘,她不愿看我受苦,情愿帮我去问清楚。“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你说,你该到那里去问呢?”
翠叶十分无奈的拉我到床边:“小姐你快睡吧,我看你八成是中了邪,明天去西佛寺收收魂吧。人活着就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才是正经,高公子人又好,又喜欢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木然的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窗户别关了,我想看月亮。你快去睡吧。”
“小姐,天凉了,不关窗户怎么行,你不爱惜自己,生病了,你自己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翠叶关好窗户,熄了灯出去。
我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心底只盘亘着一句:若我生病了,他会心疼吗?
曾经也是这样的月圆之夜,我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炭火盆冒出缕缕青烟,看着月亮忽明忽暗。
他轻轻坐到身边,拿过我的手帮我揉搓,并不断的呵热气到我手上:“傻瓜,平时最怕冷了,今天怎么坐在外面。”
“我在看月亮。”
“月亮有我好看么?”
我好笑的瞪他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
他握着我的手,似笑非笑:“我不好看,你好看,我看你。”
我把手抽出来,继续看月亮:“上个月的月圆之夜,我离开父母来到这里,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离开过他们呢。”
“傻瓜,女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留在父母身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原来那个家已经不存在了,房子都被别人占了。”响起这些年在那里的点点滴滴,水雾涌上双眼。
“那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他的语气中有了几许严厉。
“算了,还是别说了,告诉你也没用,白白的又惹我伤心。”梁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上,谁能把他怎么样。
每当这种时候,我便不愿多说话,即便只是这几句也已经颤抖着带了哭腔。
“没关系,以后再说也无妨,伤心了是吧,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他大方的送给厚实的臂膀,我也就没客气,把头偏在他的右肩上。
“嫣儿,我会看手相,我帮你看。”他拿起我的手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我却已经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就吹吧,吹牛不上税,还不用服兵役、徭役,你尽管放心的吹。”
“不信?我师父可是有名的赛神仙呢,我可是得到了真传的。诶,你的名字还不是我算卦算出来的。”这倒也是,我从没有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起初他也只是喊我喂,后来他帮我测了一个字,就猜到我的名字了。
于是我的注意力被他成功吸引,半信半疑的听他神侃。
“从手相看,嫣儿善良、聪明又漂亮。”我撇嘴,这是手相看出来的么?
“幼时有难,不过会逢凶化吉。其实我最擅长的是看姻缘,嫣儿将来必定嫁一个如意郎君,大富大贵,儿女成群,夫妻恩爱,白头偕老。”我呲牙,看他究竟还能不能想出别的词来。
“还有么?”我把脸凑到他跟前。
“呃,还有……你喜欢的人呢,他不是普通人,是……”
“够了,你就胡扯吧。”我起身端起已经没有烟的炭火盆进屋。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貌似无辜的追上来。
“真的?好,我问你,看手相男左女右,你看的是我哪只手?”我把炭火盆放在床和地铺之间。
他比了比左右手,厚着脸皮道:“我师父是左撇子,所以啊,我看相不分男女,都看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