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源一何等人也,自然与一般的军人不同,跟着父亲兄长也多少学了些官场的道道,一见谢意看向叶楚青的眼神有些不对,心中便已了然,忙笑道:“谢兄弟见笑了,这位叶兄弟不是别人,正是我此前和你说过献计拿下这安溪城池的军士,我见他这一路来颇有计谋,眼下又缺兵少将难有一起谋划之人,便老叫上他一起商量些事情。我知道谢兄弟是白帅麾下部署,军中礼法很是讲究,只是眼下乃非常时期,但有人言,还是多听听得好。”
谢意一听,忙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楚青,但见叶楚青中等身材,面容虽说甚有轮廓,却也谈不上英俊,唯有一副剑眉与一双寒星一般的眸子,颇有些武人风姿,只可惜鼻尖嘴薄,不像什么福厚之人,比起旁边英姿绰约的李源一来,自是黯然失色,但就是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普通兵士,居然能想到并且说服李源一这等良将之后行如此险计,那便不是什么平凡角色。
谢意乃白逢远麾下大将罗炳权的部署,久行军旅,虽是平民出身,但在疆场上也算是有些眼力的人,这才几番征战保全了性命混上了百夫长的军职,这几乎也算是普通的非世家或军户子弟能在军中闯出来的大名堂了,因而自然知道沙场实在是最不问出身的地方,但有些智计胆略,只要一逢上兵祸,那反而成了个人飞黄腾达的幸事,心中暗暗吃惊之余便已打定主意多留意叶楚青一番。
叶楚青被谢意这一番打量得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是边防守军出身,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多半都粗鲁得惯了,只晓得站岗放哨,看见蛮子提刀上去砍便是,况且自己无官无职,一介武夫,哪有人这般对着自己上上下下看个通透,只是碍于李源一、何挺进等人也在,便也没好多说什么,只是也悄悄瞅了瞅谢意,只觉得此人与同是百夫长的何挺进截然不同,要说何挺进是混惯了军旅的糙人一个,那谢意却是显得文弱白净,若不是身披铁衣左脸颊上还有一道寸许有余的刀疤,那像是个十足的书生了。
不过谢意身居百夫长一职,可是实打实的冲锋陷阵的将校,叶楚青纵使一身好武艺有些托大,但却也不敢轻视谢意的武艺,想来跟着白逢远的兵,终归是中楚乃至整个大陆都有着赫赫威名的强兵,自是有不同的风骨,若尽是自己相熟的老兵油子面相,倒也却是辱没这支百战雄狮的威名了。
两人这般相互一打量,倒是去了半晌的时间,李源一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家伙大眼瞪小眼看得饶有兴趣,自己与何挺进倒像个没事人一般在旁边站着显得尴尬了,便紧了紧了眉头,装模作样咳了一声,方才把两人不知飘到哪儿去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谢意虽是带来莫大好消息的援军,但在这血战后的安溪城里,终究还是客将,再加之李源一并非寻常将领,这才醒悟自己刚才的的确确是有些失态了,忙不迭拱手作揖道:“李将军恕罪,下官此前只听得这夺城之战惊险万分,实在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才能办的下来的险计,还以为李将军定是从李帅府里带来了哪位鼎鼎有名的随军谋士的大作,不想却是如此一名普通兵士,一时失神,还请……”
李源一打了声哈哈,摆手示意谢意不需多说,道:“让谢将军见笑了,我既来守边,便与众戍边将士一样,不过是我中楚边境上的一柄剑一杆枪而已,不曾带过什么谋士,唯与众兄弟共同为国效死罢了,”说着看向叶楚青,顿了一顿,“这位叶兄弟虽暂无军阶,但兵败城破之计,能屡番献计救我们于危难,李某虽无大才,但人尽其才的道理还是懂的,如今我们势若危卵,多听人言总归是有些益处的。”
尽管在铜丘白逢远对一切大小事务都是苛求甚严,任凭何事只管循章办事无一例外,但这毕竟是在边防军的地盘,李源一这么一说,加之却也都是实情,谢意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下官惶恐,这位叶兄弟着实功不可没,李将军识人如炬,倒是我显得迂腐了。”
叶楚青见李、谢二人这么一来一回,自然是听得明白李源一是在维护自己,心中便又多了几分感激。但见谢意颇有较真之意,不由得反省了下自己近日来的行径,自觉确实也是因为屡建功勋而有点得意起来。
李源一是少年将军,况且边防军中历来没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校军官也大多是从无名小辈一步步积累军功升上来的草根,军中的一些拘礼在这些人眼里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这谢意来自铜丘,乃是大名鼎鼎的大都统白逢远手下强兵,平时操练所从法度无一不是中楚军中正统,对自己刚才打断上司商讨军机,甚至还要参与军机的行为有不满,那也是合情合理。
叶楚青心下嘀咕着,看来从今往后可是得留个心眼,否则自己散漫得惯了,万一哪天触了什么军纪军规被砍了脑袋,那可对不住老父亲传给自己的这一身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