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李开溯不再言语,将手一摆,李击流见了,在背后躬身再一拜,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楚宫,飞霜殿。
楚帝司马玉秀看着水军都统李开溯之子李击流离开的背影,心中已是波澜万丈。
“玉笛胡声今何在,罗裳锦簇入眼来。英雄安知约白首,几树郁秀几树哀。”
这首诗在司马玉秀心中默念了千百遍,仿佛岁月倒转回了十余年前:
“淮安,玉秀,”李玉站在玉心殿前,看着身后的少年伙伴,如今的楚国文武双杰道,“如今天下初定,我应与你们的,当不至于相负,今日里,不如我们和诗一首,以作个纪念,如何?”
“甚好,甚好,”李淮安拍手笑道,“难得咱们的大将军今番回来,陛下总算出了个好题,也让我见识见识玉秀的文采风流。”
“你这书生!”司马玉秀却是苦了张脸,盯着李淮安道,“明知道我不擅诗词,你这般起劲,不是要取笑与我还能是怎地?”
“嘿!”司马玉秀站在李淮安面前,足足要高出了半个头有余,然而李淮安却双手一插腰,丝毫不惧,挑着眉毛继续道,“大将军麾下千军万马,一纸军令就能与以万千人以生杀,那可比我有事没事写些诗词哄女儿家开心要来得威风多了,这样的好气魄好文采,大将军还谦虚作甚?”
眼见着这对活宝又要在面前掐起架来,李玉忙不迭嘿嘿笑着往两人中间一站道:“好了,好了,今日里只是玩耍,咱们一人一句诗,只消中间带有自己的名字便可,这也不算太难为玉秀,如何?”
李玉毕竟是当朝楚王,三人哪怕再为要好,但李玉兴致来了,司马玉秀却也不好意思去忤逆,只得耷拉着个脑袋应了下来。
“那好,我吃亏点,我先来前两句,你们后头一人一句……”李玉笑道,“玉笛胡声今何在,罗裳锦簇入眼来。”
“英雄安知约白首……”李玉吟罢,李淮安眼珠一转,应声和道,然后笑嘻嘻看向司马玉秀道,“该你了!”
“几树郁秀几树哀。”司马玉秀沉吟良久,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一句。
“好了,好了!”李淮安又拍手笑道,“咱们仨竟然也能合作胡茬出一首诗来,这也算是前无古人的事情,我这就去嘱我御史台的人记录下来,以后也能留给后人一个谈资。”
“还是别了吧,”司马玉秀却黑着脸道,“信口茬来的,丢人也是。”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李玉却也是笑道,“不过淮安,你的那句可否把‘英雄’换作‘少年’,这样也算是对我们曾经的约定予了个交代。”
“这可不行。”李淮安却是收起了笑脸道。
“为何?”司马玉秀疑道。
“少年时的约定,是要与天下太平,与生民自由,可是陛下、玉秀,你们当时可曾知道,为了实现这个约定,我们这些年杀了多少人,负了多少人?”
李玉与司马玉秀愕然,他们本是在玩笑,却怎知道李淮安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李淮安轻叹一声道,“世人将我们视为英雄,这是没错的,但是没人再愿相信我们三人还是曾经的那三个少年,因为少年人,是不会去预想实现梦想所要付出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