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御医说,柳妃说反正孟家秋后问斩,孟庶人也活不了多久,不必浪费药材了。”她声音极小,似乎怕惹来沈羲遥不快。
沈羲遥脸上怒气十分明显,连带着还有嫌恶,眉眼间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我见他这般生气,似乎下一刻便要传唤柳妃,心中暗道他对丽妃怕还有诸多感情。那么我的计划??我有些忐忑,但已没有退路。
“蕙菊,你去传李御医来,本宫要去繁逝看一看。”我说着站起身来。
蕙菊“扑通”跪在地上:“娘娘,昨日万御医还嘱咐过,您身子重不能劳累啊。这??”她求助般看了看沈羲遥。
“这是大事,本宫身为皇后不能不管。皇上曾说过孟庶人会在宫中终老,以示天恩。如果让她病死,那皇家颜面何存!”我坚持道:“快去,请李御医来!”
沈羲遥自然不会让我去繁逝,他将我按住坐下柔声道:“薇儿,你现在这样,繁逝那种的地方怎么能去呢?朕让御医去为孟庶人诊治便是了。”
我摇摇头:“皇上,不去看过臣妾不放心啊!”我哀哀道:“那样的地方,不是诊治就能好的。”
沈羲遥沉默半晌,我看出他心底的犹豫,但他终于开了口:“朕去看一眼,想来她们就不会再阳奉阴违了。”
我抿了抿唇:“也唯有此了。”说罢对蕙菊道:“你去请李御医到坤宁宫来,只说有宫人病了。”
蕙菊“诺”一声赶紧下去了。
我抬头朝一直静立一边的怡昭容道:“昭容妹妹,本宫不放心,你替本宫陪皇上去一趟可好?”
怡昭容忙福了身道:“能为娘娘办事是臣妾的荣耀。”
我看一眼沈羲遥,他没有异议。不久蕙菊回来了,我便让她随沈羲遥与怡昭容同去繁逝。
沈羲遥叮嘱我不要忧心,又让馨兰去传万御医来请脉。我趁他走出去的片刻悄声对怡昭容道:“本宫送你个君恩常在的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她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我只含笑不语,她终没有再问,跟上沈羲遥离开了。
我想,怡昭容这般聪明,一定是个会把握时机之人。
万御医请过平安脉后便告退了,临行前嘱咐道:“夏日多雷雨,娘娘小心不要被雷惊到。”
我笑盈盈道:“本宫会小心。”
万御医点点头,无意道:“臣来时见南边天际隐隐发黑,想来今日会有一场暴雨呢。”
我淡淡一笑道:“是啊,是有一场暴雨。”
雷声轰轰如平地扔下巨大的炮仗,一声接一声,我立在寝殿满瓶彩朱漆雕花长窗前,看瓢泼大雨在眼前织起一重又一重屏障来,“哗哗”的雨声伴了“隆隆”的雷声,还有不时闪过的一道道闪电,令人触目惊心。水汽隔了窗棱扑到面上,微微的凉。
“娘娘,娘娘,您怎么站在这里!”馨兰从门外进来见我站在窗下,半身衣服都微微湿了,忙道。
我回头朝她微微一笑抚抚肚子:“无妨的。”
馨兰可不依,硬是扶我坐在贵妃榻上,又唤宫女端进五色甜羹、银耳百合汤、玫瑰酥饼、薄荷凉卷、八宝甜柿饼和金菊佛手酥。这是我午睡起来惯用的茶点。
馨兰望一眼床上整整齐齐的被褥问道:“娘娘没有午睡?”
我拿起一块甜柿饼咬一口才道:“睡不着。”
馨兰微微叹了口气:“也是,柳妃娘娘此举实在不合情理,连带着惊动了娘娘,恐怕皇上会责怪她了。”
我只是吃着饼不说话。
她盛一碗银耳百合汤给我:“柿饼甜,娘娘用碗汤润一润吧。”
我朝她笑笑:“也有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蕙菊还没回来?”
馨兰道:“这雨来的突然,想是到哪里避雨了。娘娘若担心,奴婢差人去看看。”
我点点头:“雨这样大,你带人带上蓑衣和伞去找。”
馨兰刚退到门边,就听她惊呼一声:“蕙菊你回来了?娘娘刚还问起呢。”
蕙菊脆生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怕娘娘担心,便要奴婢先回来回话。”
我扬声道:“快进来吧。”
蕙菊进来时,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我见她头发衣衫皆湿,不由皱了皱眉道:“怎么淋成这样!赶紧去换过一身衣服来,小心着了风寒。”
蕙菊跪在地上:“谢娘娘体恤。”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干衣服进来。
“皇上和怡昭容没淋到吧?”我关切地问。
“雨来的突然,皇上和昭容多少淋到一些。好在汀兰阁就在近旁,皇上他们进去避雨了。”蕙菊答道:“张总管在汀兰阁里找到一件蓑衣,皇上让奴婢先来回话。”
“那就好。”我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头发还有点湿,擦一擦。”又看看依旧下个不停的大雨对馨兰道:“让小厨房熬些姜汤来,记得熬得浓浓的,等下送去汀兰阁。”
馨兰“诺”一声下去了。
我示意蕙菊近前道:“可成了?”
蕙菊神色平静,语气严肃:“回娘娘,成了。”
我不放心又追问一句:“都成了?”
蕙菊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平静。她的声音温和婉转,抚慰人心:“回娘娘,都成了。”
我缓缓靠坐在贵妃榻上,轻轻抚胸,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