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退伍已经两年半,算上在部队还有半年,加在一起三年时间,已经过了部队要求的脱密期,所以我琢磨着换个工作,就把海关的工作辞了。”
“啊!”林桂珍不顾自己是站在大街上,一声“啊”惹得路人都纷纷侧目。
“你把工作辞了?”林桂珍不理会别人的目光,只瞪着蒋震追问。
蒋震朝后面稍稍退了一小步,一脸讪笑:“嫂子,你刚才这表情倒是还能找回当初家暴我哥时的风采,那眼睛一瞪,我当……”
“你少给我打岔!”林桂珍急的额角都见了汗:“你那工作待遇多好!是不是因为你整天住值班室,所以单位觉得影响不好?我去找你们领导解释去,嫂子这就帮你去租……”
林桂珍说着话就要拦出租车,蒋震急忙把她的手按住:“嫂子,你别急,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行不行?单位对我都挺好,真的是我主动辞职。”
林桂珍喘着气,蒋震乖巧的帮林桂珍抚着后背顺气,这动作他做起来一点儿都不见外,也不生疏,林桂珍四十岁,老嫂为母,蒋震对她几乎就当成自己母亲一般,林桂珍虽然平时都是温婉柔顺的性子,可是真要是发火瞪眼,对蒋震来说,那可比自己老班长王栋厉害的多。
“说!”林桂珍对蒋震没好气的说道。
在她眼里,蒋震什么都好,可就是安定不下来,整天谁也猜不透这个脸上总挂着笑的家伙琢磨着什么。
“其实是我自愿的,我在部队呆久了,这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这不吗,过了脱密期就能出境了,所以我就准备去国外找个活儿干,国外钱多呀,你没看新闻嘛,澳大利亚那地方连砌砖的师傅一天都赚几千块,我就琢磨着出国见识见识,要是出国,那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次,所以我就留张卡给你,每个月我按时朝银行卡上打钱。”蒋震谄媚的对林桂珍笑道。
“你不用想这些幺蛾子,踏踏实实上班比什么都强,我现在就和你去单位,咱把那辞职信找领导要回来,我跪着求也给你求回来!”林桂珍听完心火更盛:“你就是整天胡思乱想!哪也不用去,就给我安心上班,以后每个月也不用你拿钱过来,你哥能活多久有老天爷看着!不用你替他吊命!跟我走!”
说着话,林桂珍扯着蒋震就要继续拦出租车,蒋震再次把林桂珍的手臂遮下,仍然挠挠头,只是这次脸上浮现的却是淡淡的苦笑:
“嫂子,我必须走。你要是想知道原因,我都告诉你。”
林桂珍把手放下,一双眼睛看着蒋震,蒋震从运动服口袋里取出包五块钱的软白沙,抖出一颗点燃叼在嘴里,就这么蹲在了马路边,望着路上来往的车流和行人。
林桂珍看到蒋震这个做派,顿时心里就又悬了起来,她不怕蒋震和她死皮赖脸的插科打诨,因为她见的太多,可是她没见过蒋震之前有这样的举动。
所以林桂珍也蹲了下来,抿着嘴唇望着蒋震,蒋震一根烟抽完,才咧嘴笑笑:
“嫂子,我一个战友,当年上下铺的兄弟,上个月去世了,虽然有一笔抚恤金,可是他刚结婚,老婆还没随军,怀着孕在老家伺候着他父母,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个高中,一个大学,本来就指望着他一个中尉的工资和家里的几亩山地生活,现在人没了,到手的几十万又能撑多久?而且他一去世,妻子和老娘就都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他六十六岁的父亲勉力维持着这个家,我前天刚从他老家回来,都安置好了,我告诉老爷子,以后家里一切开支,无论婚丧嫁娶我全包了,我兄弟活着的时候,用不着我管,但是我兄弟现在不在了,他的父母妻儿那就是我的责任,我不是圣人,也不想助人为乐,可是老班长救过我的命,我死去的兄弟当初和我一个马勺吃饭,一起顶着子弹冲锋陷阵,这都是托过生死的,换成我是老班长,换成我是我死去的战友,他们也会这么对我,嫂子你说,我不管能行吗?我能看着我哥因为没钱就躺床上等死?我能看着我兄弟的妻儿老小艰难度日?所以,我在国外找了个挣钱多的活儿,也不累,再说,没准混不好我过两天就回来呢,就凭我这个长相,这个气质,这个岁数,回来照样能找份工作,别惦记着我,嫂子,把我哥照顾好就行,就这么点儿事,全都告诉您了,那什么,机票买好了,眼看明天我就走人,嫂子,包顿饺子吃呗?素馅的也成,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吃上,馋啊。”
最后几句话,蒋震又带上了无谓不羁的语气。
林桂珍蹲在地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自己刚和王栋结婚时,王栋也没少把两人的工资拿出来救济有难处的战友,那时她林桂珍无论日子多难,从没有一句抱怨,她永远理解不了这些军人之间可托生死的情感,但是却仍被这些情感一次次感动,听完蒋震的话,林桂珍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最后只哑着嗓子,蹲在马路边哽咽着说道:
“出门饺子回家面,走,跟嫂子回去,嫂子给你包饺子,把你出国这几年春节回不来的饺子都吃够了,吃够够了,你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