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束都意外又新奇。
她虽然生长在俄罗斯,性格里也有鲜明的斯拉夫文化烙印,且代表俄罗斯出战,但从长相来说,夏天是不折不扣的纯正华人,父母都来自中国,血统里也没有外国人的踪迹,这种东方的味道碰撞西方的情调让人更觉得与众不同。白色也让原本就高挑的她显得纤细柔弱。
“她还能滑这种曲子?”袁铮鄙夷地看着一身雪白的夏天,“这么清新脱俗的风格还是让我们的小苏滑更好。”
苏薇知道袁铮和夏天的关心水深火热,只是低头笑笑,完全没当回事。
“连小苏都笑你幼稚,你说你是不是真幼稚?”舒涵最喜欢嘲笑袁铮,看他气急败坏。
何翩然没听到大家的话,音乐开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夏天很可怕,但每次看比赛时她还会情不自禁地再次承认这个对手的恐怖。
如果说上赛季的吉普赛艺术家是夏天的本色演出,那现在这《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完全和她的气质风马牛不相及。敏感纤细的少女因为家道中落成为画家的女佣,她处处谨慎小心,温柔内敛的性格里却有着独特的固执。
夏天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冷淡内向,但这就是她本来的性格,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内敛可言,但这样细腻的表达方式,何翩然第一次在她身上发现。
只是她的脚伤在注射过可的松后能不能撑过自由滑这么高强度的比赛。
夏天的前几个跳跃发挥出色,没有失误也没有瑕疵,但当弧形接续步开始,何翩然却发现她的速度开始下降。夏天的滑行速度足以和自己比较,何翩然当然清楚自己的速度,所以,当接续步一开始,她就发现夏天的速度诡异的慢下来。
难道还是伤有影响?
可的松的药效有多久和用量以及注射部位都有关系,何翩然也了解得不多,她转身想问陈教练,却发现教练不知道去了哪里。
回头的功夫,惊叫四起。
再转过头来,何翩然觉得自己的瞳仁都在轻轻颤动。
夏天趴在冰面上,白色的裙子铺散开像是开败的花般没有生气,她表情痛苦,脸色比裙子还有苍白,努力想站起来,却只能支撑起上半身。
观众们还没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叶戈尔尼已经冲上冰面,老迈的身体颤颤巍巍几步一晃,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却比大赛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都要晚几步赶到夏天身边。
配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场上一片窃窃私语声。
最后,何翩然看到工作人员站起身来对着裁判席轻轻地摇了摇头。
被担架抬下场,夏天的自由滑没有成绩。何翩然赶到场外,只看见她被抬上救护车,车子呼啸启动,掀起冷风阵阵,十一月的广州没有北京冷,但一同赶出来的其他选手都觉得脊背上寒气萦绕。
“她是怎么回事?”瓦伦蒂娜脸上的表情始终定格在出事瞬间的错愕,“是因为脚伤吗?”
何翩然无心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医院没有传来消息,比赛结束后,颁奖仪式也变得格外沉重,何翩然第一次拿到大奖赛总决赛的冠军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她已经集齐了三大国际最重要赛事的冠军,伊维特祝贺她取得出色成绩,同时也告诉她伤病的事担心也没有用,只能自求多福。
“你也见过别人这样受伤?”何翩然忍不住问她。伊维特看起来平静极了,好像夏天受伤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
“没有。”伊维特拢了拢耳边长发,“但我自己试过。”
何翩然知道在自己进入成年组前,伊维特受过伤,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么重的伤,“很严重吗?”
“和她差不多吧,中途退赛,休息了半个赛季,不过我比她幸运一点,是在赛季初出事,没有错过世锦赛。”伊维特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好像那些痛苦从不在她的生命里存在,“没什么好杞人忧天的,对于我们来说,走上冰场的那一刻就应该意识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可能也不会例外,当然,我会祈祷你永远这么幸运,那种滋味很痛苦,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何翩然没有回答。
伊维特转头注视何翩然,“还有,你为什么不跳三周?赛场上难道想不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你这次能平安夺冠下次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其实你是在害怕。看到夏天受伤后你也开始害怕受伤,我劝你大可不必,你这一辈子能够因为谨慎避免很多不幸但惟独伤病是无法避免的,如果连这个都害怕,又何必浪费大好青春站在冰场上?”
说完,伊维特转身离开。
返回北京,何翩然一直有些恍惚,恢复训练后才开始找回状态,在恢复训练后的第三天,已经返回俄罗斯的夏天的消息传了回来。
她将休息三到四个月,彻底缺席赛季剩余的全部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