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外出打工的人们陆续回了家,沉寂了一整年的晓岩村终于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
在村头公路旁玩耍的孩子们远远地看到一个穿迷彩服,背上背着个牛仔大包的男人朝着晓岩村走了过来。
男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和晓岩村出去打工的其他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人。
可是,晓岩村并不大,统共只有百把户人家,所以乡邻之间就没有不认识的。孩子们看看男人,然后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孩子开口问道,“……哎,你也是我们村儿的吗?”
男人停下了脚步,朝孩子们点了点头。
“你是谁家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那孩子问道。
男人盯着孩子看了了一会儿,说,“我离开好多年了……你爹是狗蛋吧?你好像叫做……石娃子?当年我走的时候,你才三岁多还不记事呢!我是二贵,家住村东头……”
“二贵?”调皮孩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噢噢噢!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芳婶的男人,小锋的爹!”
旁边的小孩子们听石娃子一语就道破了男人的身份,不由得欢叫了起来,“噢噢噢!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
腿快的孩子们已经朝着村东头的崔家跑了过去。
男人笑了笑,背着牛仔包继续往村里走。
石娃子看着男人的背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
芳婶正在自家院子里洗衣裳,外头突然响起了小孩子们的欢笑声,“芳婶芳婶给糖吃!你男人回来了……噢噢噢!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啦!小锋小锋快出来!快出来!”
芳婶一愣。
晓岩村土壤贫瘠,物产不丰,吃水也不方便,所以大多数的村里人都选择外出打工。这一年到头的,其实也只有到了年底,这村子才像个正常的村子,稍微多了点人气。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种风气。
一到年底,村里的孩子们就爱守在村口那儿,看看谁家的男人一回来,就立马跑去报信儿,主人家一般都会喜气洋洋地给来报信的孩子抓一把糖。
很多时候,从大城市里赶回来的男人们还会特意抓给他们一把从外头大城市里买回来的糖果给他们……从外头花花世界里带回来的糖果,不但包装精美,就连滋味儿也比村里小卖部里发了霉的糖块儿好吃得多。
可是,这些孩子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锋的爹回来了?
“芳?”陌生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芳婶原本还以为是孩子们在恶作剧,可当她听到了如同在梦中一般熟悉的声音之后,不由得愣住了。
她木然地站起身,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世间,自公婆走后,就只有一个男人会这样叫她。
那就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爹。
可她那短命的男人,早就已经失踪了五六年了……当年男人走的时候她还怀着孕,大腹便便;现在呢?男人的孩子小锋都已经满六岁了,可这么多年了,男人却一直没有任何音讯。
芳婶不安地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那骨节粗大又粗糙的手。
男人又喊了一声,“芳?”
芳婶终于回过神来,定睛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仍是她记忆深处的那副模样,只是两鬓有些花白了,皮肤也更黑了……此刻芳婶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吃惊?喜悦?难过?委屈?
好像统统都有一点儿……
但最多的,还是她心底的不真实。
——二贵失踪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
“芳婶芳婶请吃糖!芳婶芳婶请吃糖!”围在院子门口的孩子们已经不满意地嚷嚷了起来。
芳婶连忙转过头四处张望——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干不得重活,没有经济收入,不仅要照顾体弱的孩子,前几年还要侍候重病的公婆……她家根本就是晓岩村最穷最苦的一家,哪有什么糖果请小孩子们吃!
男人放下了背包,从包里拿出了一包花花绿绿的糖果,撕开了包装,直接扔向了院子外头。
“噢!有糖吃哦!小锋的爹回来喽!小锋的爹回来喽!”孩子们高兴地叫嚷着,一窝蜂地去抢糖果吃去了。
男人关上了院子的门。
“芳,小锋呢?”他低声问道。
芳婶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
他确实就是她的男人,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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