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这是一间简陋却不失温馨的土房,空间不大,却不会给人以逼仄的感觉。
呼吸间感觉到淡淡的香气,那是只有埃及贵族才用得起的香料,许怀凌一阵放松。
得救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感受清新空气充满肺部的满足感,慢慢闭上双眼。可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使得她猛然睁开双眼,竭尽全力看向身侧。
伊莫顿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许怀凌瞳孔一缩,没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人,您没事吧?”门外立刻响起祭司担忧的声音。说是门,其实不过是一道帘子,那祭司的声音清晰可闻。
“无事。你先退下。”伊莫顿的声音依然低哑,显然还未从连续的干渴中恢复过来。
许怀凌稳住砰砰乱跳的心,盯着伊莫顿,又是惊惧又是喜悦。
伊莫顿侧过身体面向许怀凌,伸手将她额头的乱发拨到耳后,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许怀凌愣愣地摇头,眼中还带着刚醒过来的迷茫。
伊莫顿原本徘徊在她长发上的手顿住,眼神一暗,片刻之后,他低声道:“这两天辛苦你了,再睡会儿吧。”
看到伊莫顿没事,两人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许怀凌紧绷的心骤然放松,果然感到一丝困倦袭来。她原本以为伊莫顿就躺在她身侧,她是怎么都不可能轻松入睡的,可鼻翼萦绕的淡淡香气令她心神渐渐变得放松,很快就沉入梦乡。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许怀凌发现自己正被伊莫顿圈在怀里,而他则闭着双眼,似乎正在沉睡。
他的脸型不是现代有些人故意塑造的能戳死人的尖脸,而是略圆,他的五官英俊大气,此刻的神情十分安详。
许怀凌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再次感觉到自己对四肢的掌控,许怀凌心中一松。
她悄悄抬起依然虚软无力的手,拨开伊莫顿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起身。
“你要去哪里?”伊莫顿的声音骤然响起。
许怀凌一惊,身体陡然僵住。
伊莫顿再度将手压上她的细腰,让她躺回去,低柔的声音却是不容置喙,“你需要足够的休息。”
许怀凌被迫躺了回去,犹豫半天只得讷讷地说:“我……我内急。”
伊莫顿一怔,随即微微一笑,吩咐两个女奴进来,扶着许怀凌去隔壁。
这两个女奴并不是先前的两个,许怀凌不禁想到那两个无辜的女奴,也不知道她们后来怎样了。大抵,也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的吧。
解决身体的自然需求后,许怀凌又被扶回了伊莫顿身边。
不过,同床共忱的养伤生活并未继续下去。
当天下午,完全由祭司组成的队伍立刻开拨上路。阿蒙神像遗失在那场混战中,新做的软轿上躺着两位行动不便人士。
许怀凌本想自己走,却被伊莫顿强行拉上软轿,不得不躺在他的身边。而周围的祭司却都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两人的亲密动作。
在软轿一摇一摇的颠簸中,三日后,这支队伍终于回到底比斯。
想到这里是伊莫顿的大本营,许怀凌原本提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她一直担心着那些士兵会追上来突袭,好在直到看到卢克索神庙,都没有异状发生,她才安心。
然后,她注意到伊莫顿一直轻松柔和的神情在踏入底比斯之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硬和漠然。
她知道,神殿大祭司和维西尔的一场恶战,即将拉开。
而许怀凌相信,最后的胜利者必定是伊莫顿。
令许怀凌疑惑的是,明明在回来的途中,伊莫顿已经可以行动了,可他却一直让祭司们将软轿抬到他的卧室。
他似乎是故意做出虚弱不堪的样子。
许怀凌随即想到,伊莫顿这样做,应该跟扳倒维西尔有关,便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把她的东西都搬到这里。”一到卧室,伊莫顿就指挥着女奴们将许怀凌房间的东西都搬过来。
“等等,你不能这样!”许怀凌一怔,立刻反对道。前两天,白天晚上伊莫顿都没离开她半步,这让她压力巨大。原本是考虑到回到底比斯之后她就能解放,之前便一直都忍耐着,可谁知道回到这里之后,伊莫顿竟干脆就让她搬到他房里住了。
伊莫顿对女奴们挥挥手,让她们自去搬东西,自己则一脸柔色地看着许怀凌,声音诚恳,“安卡苏纳姆,你该明白,接下来,我和来克莱尔会有一场恶战。那晚的祭司都已死亡,你作为重要人证,若不在我身边,会很危险。”
“但那也不用……”
“我必须小心。”伊莫顿打断许怀凌的话,神情温柔,语气坚定,“若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便无法扳倒来克莱尔。”
在伊莫顿“正当理由”之下,许怀凌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可让她就这么搬过来,她又实在不甘心。
“那么至少……我要自己睡一张床。”许怀凌争取道。
伊莫顿点头,“你若要求,我便满足你。”顿了顿,他似是又想起什么,说道:“新的床需要工匠们赶制,在那之前,你可以先睡我的床。”
“……其他房间的床呢?”许怀凌怀疑道。她不信这偌大的建筑物里只有伊莫顿的房间有一张床。
“那些床……”伊莫顿的神情很是诚恳,“都是为每个房间特制的,包含了我们对阿蒙神的敬意,不可轻易移动。”
许怀凌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任何反对的话来。
她明知伊莫顿这是在胡说八道,可他以神明为借口,她又无法反驳。这个国家,对神的信仰是极度虔诚可怕的,她要是说了什么不敬的话被人知晓,会为她自己,也会为伊莫顿这个神殿大祭司带来麻烦。
她不无忧愁地想,那个时候伊莫顿说过会给她时间,应该不会太过分地做什么的吧?
许怀凌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迷茫了。
由于伊莫顿高调地回到了底比斯,又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来拜访的贵族和其他神殿祭司很多。
但伊莫顿以身体虚弱不宜见客为由,全部不见。
直到塞提一世也被惊动,派使者来询问。对于法老的使者,伊莫顿不可不见。只是他会客的地点是在床上,并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虚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他没有让许怀凌回避,许怀凌也就坐在他床边,作出为他擦汗的样子演戏给使者看。
使者见到伊莫顿的凄凉状况,果然大为惊讶,恭敬地询问伊莫顿发生何事。许怀凌连忙退到一边,静静听他们说话。
伊莫顿先是语焉不详地支吾了几句,等到使者声音渐高,激动起来,他才叹息着取出盖了维西尔印章的文书,对使者说:“我本不愿让法老怀疑他最得力的官员,但维西尔大人竟胆敢暗害侍奉神的祭司,或许哪一天他也会对法老不利。那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请将这个交给法老,我相信法老自有判断。”
伊莫顿神情坦荡诚恳,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
“安卡苏纳姆,你过来。”伊莫顿又对许怀凌招手,示意她上前,对使者道,“这位是当时作为阿蒙神的侍女一起去的安卡苏纳姆,她可以为我的话作证。”
使者郑重其事地接过那物证,又看了许怀凌一眼,脸上神情很是凝重。
“多谢祭司大人。请安静养伤,我会立刻禀告法老,还您公正。”
“多谢大人。”伊莫顿点点头,又闭了闭眼,一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
使者见状,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使者离去,房间中只剩下伊莫顿和许怀凌两人,他微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凌厉,哪里还像伤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