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语气仿佛在说,黑胖,我今天多赚了一钱银子。
黑胖一愣,她看见院子当中坐着一个带刀的男子,面白无须,神情冷冽。
这爹,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黑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接过永福递过来的一口茶喝了,又默默地走到那男子面前,叫了一声:“爹。”
“爹”的神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刘歇靠墙站着,忽然觉得来这一趟,十分后悔。他实在不想走到那小黑胖面前告诉她,我才是你爹。
终于,张千站了起来,冲黑胖行了个礼:“小姐,在下张千,是威国公府的一等护卫。站在那边的是威国公大人,也是您的亲生父亲。”
黑胖挑眉看永福:“娘,这男人说的是真的?”
永福点头。
黑胖于是转身走到刘歇身边。
“爹。”
这回的叫声里添了一丝不确定。
刘歇细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这女儿,比他娘长得略微清秀些,却仍然是个黑胖。
“你去上学堂,都读些什么书?”
“刚读了半部《论语》。”
“很好,半部《论语》,可以治天下了。”刘歇轻抚自己那几根美髯。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好,你问吧。”
“你说说,女子,是什么?”
黑胖没有立刻回答。她也在端详着这个新认识的父亲。他长得很是俊美,而且身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气度和自信。她的父亲,是沉声说一句话,便能让千万个人腿肚发颤的人。
她想起在先生书房里看过的汉高祖刘邦的绘像,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班昭《女诫》中说,女子,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叔妹第七。”
“班昭说是班昭说,你呢,你怎么看?”
“要我说,女子就是一个‘从’字,再加一个‘慎’字。从该从之人,行慎行之事。”
刘歇眼睛一亮,觉得已从黑胖沉静的眼眸中,看出了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
“那你觉得,皇后,又是什么?”
黑胖略一思索:“皇后,与普通女子无异,只是从该从之人,应誓死遵从,行慎行之事,当慎之又慎。”
刘歇抚髯大笑:“好,好,不愧是我刘歇的女儿!”
永福见刘歇笑,便又跟着呵呵笑起来。
“黑胖……你没有名字么?”刘歇问。
黑胖点点头:“我娘就叫我黑胖。”
“……好,黑胖,从今天起,你有名字了,你叫刘金凤。”
“……”黑胖鄙夷地看他一眼,“爹,这名字还不如黑胖呢。”
刘歇咬牙:“我是你爹。”
黑胖偷眼看她娘,她娘仍然一脸傻笑。
于是黑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金凤知道了,爹。”
“金凤,你知道爹为什么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么?”
“爹您不喜欢我。”
“……”
刘歇咳了一声:“金凤,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你即将成为我刘家的金凤凰,飞入万重宫阙,成为后宫之首,一国之母。”
刘歇说完这话,便静等着这母女俩发出惊恐的叫声,却一直没有等到。
半晌,黑胖,不,金凤小声说:“娘,天好像要下雨了,还是把衣服收进屋去吧。”
永福附和道:“我也觉得天色不大好。赶紧的,黑胖你也来搭把手。”
母女二人于是一边说话一边在屋门和晾衣架之间奔跑起来。
刘歇目瞪口呆。
过了许久,他对张千道:“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张千恭敬道:“公爷的决定,永远是正确的。”
夜里,金凤和永福躺在同一张床上。永福有些不舍地摸着金凤的脸:
“黑胖,你明天就要走了。”
“娘,我还会回来的。”
“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你一面。”
“娘,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对门的蔡诸葛是个好人,趁着能嫁的时候嫁了吧。”
“我想嫁,可是他好像不太想娶。”
“那等我当了皇后,派兵来押着他跟你拜堂。”
“好,乖女儿。”
“对了,黑胖,我问你,你今天跟你爹说的什么‘从’啊‘慎’啊的,是什么意思啊?”
“娘,那都是学究们杜撰出来欺负女人的混话,你不用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