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她的同伙。”段云嶂笑眯眯道,“我不仅是她的同伙,还是她的男人。所以,你们连我一起抓了吧。”金凤彻底僵硬了。
段云嶂握紧了她的手,放在胸口,似笑非笑地轻轻道:“娘子,看来咱们得去刑部大牢走一遭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戏谑,却莫名地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金凤与段云嶂被双双五花大绑,连推带搡地扔进了刑部大牢。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大驾光临并没有让刑部大牢蓬荜生辉,房梁上的老鼠照旧窜来窜去,还落了一小片灰尘在金凤鼻尖上。
抓获他们的官差下巴扬得高高的,十分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咣铛一声关上了铁门,上了两把铁锁。
金凤看了看头顶上的蜘蛛网,又抑郁地看了一会儿大铁锁,终于认命地默默到墙脚蹲了。“果然今日出门前该去看看皇历的。”
段云嶂在她身边坐下,侧着脸,看着她,只是笑,仿佛心情还不错。“真龙天子就在你身边,还看什么皇历?”金凤斜他一眼:“真龙天子,我们该怎么出去?”
“会有人来救的。”金凤想想也是,先前厢房里那几个臣子都不是吃素的。“既然这样,皇上您龙体尊贵,为什么还要搅和进来呢?”
段云嶂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靠着墙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只是跑的慢了些。”想了想,他又不满地看她一眼,“你要是干脆些跳下楼去,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金凤嘴角一绷:“臣妾拖累皇上了。臣妾该死。”段云嶂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几圈,忽而咧嘴:“算了。其实到这刑部大牢来见识一番,也十分有价值。”
“比宜春院更有价值么?”段云嶂一怔。金凤十分不屑地看他一眼,“哼”的一声撇开脸。段云嶂脸色有些难看,他直起身子:“黑胖,其实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金凤又哼了一声,将脸撇得更开,直接用后脑勺迎接皇帝陛下焦急的眼眸。
“那两个女人是桃花嬷嬷临时搬来救场的,若不是有官差临检,我……”段云嶂见金凤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索性站起来转到金凤对面。
“我绝对没有碰那两个女子一下。”他郑重其事地道。金凤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眼珠亮亮的:“那洞口阳春浅复深,也是你凭空想的?”
“……”皇帝陛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皇上,臣妾这就得说您两句了。”金凤义正词严地挺起胸脯,“您喜欢漂亮的女子,臣妾没有意见,可是烟花之地,毕竟不是一国之君应当出入的地方。更何况,你这么晚了还滞留宫外,可曾想过宫中诸人会有多么担心?皇上可曾为太后娘娘想过?万一此事传到太后娘娘耳中,她又该多么伤心难过?”
“黑胖……”
“若不是皇上您贪恋美色,留恋烟花之地,臣妾怎么会心急如焚,亲自出宫寻找?又怎么会被误认为女贼,遭此牢狱之灾?万一此事传扬出去,臣妾又当如何自处?皇上又当如何自处?”
“……你说的是。”段云嶂黯然低下头。“所以,”金凤高昂着下巴总结,“臣妾以为,今日之事,都是皇上您的过错。”
段云嶂头垂得更低了:“皇后言之有理,一切都是朕的过错。”金凤冷笑一声,一口气稳稳地沉下来。只是段云嶂认错认得这般理所当然,倒教她有点食不甘味。
段云嶂逆来顺受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道:“皇后,宜春院的女儿红好喝么?”“还不错……”金凤蓦然住口。
段云嶂诡笑着凑近她的唇边,吸了吸鼻子,浓眉倏地蹙起:“你还喝了不少。”这女人究竟是来捉他的奸,还是自己来逛青楼的,实在难说。
他呼出的气息极浓极重地扫在她唇上。金凤一愣,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一缩,后脑勺便亲切而结实地撞在墙上。皇后娘娘龇牙咧嘴,涕泗横流。
段云嶂深深地叹息,这个女人,没了他可怎么办。“疼么?”金凤几乎要拿眼白他了,听听这声,能不疼么?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城门逛青楼,殃及池鱼……他靠这么近做什么?难道以为她也是青楼里那些随便的女子么?方才是为国为民恼他,现在却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块难消的芥蒂,她难得有些郁愤了。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抚摸,缓解了不少疼痛。“这样好一些了么?”金凤抿了抿唇,不做声。
段云嶂晓得她的脾气,不以为忤。只是能让平日云淡风轻的她这般生气,他心中倒是愉快得紧。那手继续揉着,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
半晌,金凤终于发觉了不妥之处:“你的手……不是被绑起来了么?”“上回凌霄教的解绳的法子,不过是小把戏。”段云嶂漫不经心道。金凤怔住。
一个皇帝,为什么要学解绳的法子?“这世上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说不好哪一天,朕就会沦落到要逃命的境地。你看,今天不就用上了。”
金凤默然。她细细地打量着段云嶂英挺的剑眉,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段云嶂抬眼,正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他为她揉捏后脑的动作忽然一顿,眼睛里像是被震动了一下。
金凤有些窘迫起来,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他的眼神粘住了一般,无法离开分毫。
她能看进段云嶂的眼睛里,甚至看进他的心里。她似乎能听到两人之间清澈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