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愣住了。
铜镜里的是他自己的脸。
因为戴了太久的面具没有见过太阳, 所以那张脸多少有些泛白,但又因为楚迟砚刚才才拿帕子给他擦过,所以有些地方也是红红的。
帕子……
他突然反应过来。
根本就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而是楚迟砚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手帕上多半沾了什么, 所以他擦了这么久, 把自己脸上的易容都给擦掉了。
狗逼楚迟砚, 好心机啊!
体感不妙。
楚迟砚就静静地看着小皇帝明明很慌张还偏要装作一脸镇定的样子。
他又笑了笑:“嗯?”
沈眠自然不能解释, 他现在就想着要怎么脱身。
门口还有楚予闻给自己配的保镖, 沈眠估算着从他现在的位置跑到门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楚迟砚看穿他的意图, 慢慢朝他靠近:“说说吧,陛下, 怎么摇身一变就想做我婶婶了,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特殊爱好。”
他一靠过来就像是一座山似的,沈眠想起那时候和陆准逃跑然后被楚迟砚抓回去的惨样,这回肯定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次可不是他的错, 是楚迟砚先把他关到冷宫的。
“我是谁有关系吗?”沈眠大着胆子反驳他:“你管我做什么,反正你都把我关到冷宫了, 我被人掳走不是合了你的意, 正好我也不想见你,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当我死了不行?”
“不行。”楚迟砚:“没想到你跑了个把月就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陛下□□这么好,就是没用在该用的地方。”
沈眠:“……”
去死吧老狗逼!
沈眠被他三两句话就气得想吐血,但现在他暴露了身份,或许早就暴露身份了, 不过这会儿是真的露的彻彻底底,就愈发没有底气了。
“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说完,沈眠迅速弯腰,他应该庆幸自己的肚子没那么大,让他的动作还能这么灵敏,直接就从楚迟砚的腋下钻了出去。
“救命呀,他要抓我!”
沈眠朝着那群护卫呼救,众人见状,果然纷纷上前拦住楚迟砚。
沈眠稍微放了心,他跑的时候还看了楚迟砚一眼,那狗逼嘴角带笑,一脸惬意,好像并不打算追他。
“???”
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跑回极乐楼。
他一路狂奔,但跑着跑着又感觉肚子有点痛,害怕把在崽子都给抖下来了,但不跑又怕楚迟砚追上他。沈眠累的大喘气,不过还是放慢了脚步。
他一定不能和狗逼回去。
话说这狗东西恒心真是够坚定的,不是说已经回去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沈眠悲哀,自己这好日子才过了多少天啊。
可令人最悲哀的是,他在一个转角,撞进了楚迟砚的怀里。
顿时晴天霹雳。
转身又朝着后面跑。
可没跑几步,后面又围上了一群楚迟砚的士兵,,前有狼后有虎,他跑不掉了。
沈眠觉得天都塌了,无力的靠在墙边,喘气的同时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楚迟砚自他身后慢慢走出,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的碎发撩到耳后,摇着头道:“陛下好可怜。”
他亲了亲沈眠的额头,笑道:“还是跑不掉。”
沈眠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觉得楚迟砚就是在对他进行□□的羞辱和嘲笑!
“我讨厌你。”沈眠哽咽道:“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谁知道呢?”楚迟砚脸色稍冷:“你觉得这话说了有用吗?与其问我,不如你去问阎王爷,看他什么时候要收我,等我死了,我就不会缠着你了。”
沈眠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想到回去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他的肚子已经瞒不了多久了,楚迟砚迟早会知道的。
到时候狗逼不要孩子,那他该怎么办?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以前没我的时候你也过了,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你也说了,肯定能找到比我还满意的,你就当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不好吗?”沈眠越说越想哭:“我本来在这里都挺好的,你为什么要找我啊,你找我干什么!”
楚迟砚任由他哭,眼里一片冰冷,他找沈眠干什么?
连他也不知道。
许是沈眠是最能引起他兴趣的那一个吧,不是小皇帝,就什么都不对味儿。
他将哭的惨兮兮的沈眠抱在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无奈又狠绝:“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资格说这种话了陛下,与其让你被大火烧死,还不如被我干。死。”
沈眠:“……”
听到最后两个字,沈眠又联想到楚迟砚烂得掉渣的技术,能把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所以最后一口气没能提上来,气急攻心,直接就晕过去了。
楚迟砚看沈眠长得白白胖胖,说话中气十足,还以为他被养的很好,怎么说晕就晕?
“沈眠?”
他没做停留,让人去叫了大夫,然后将沈眠抱回了自己住的客栈。
回客栈后,楚迟砚先是接了一盆水给沈眠擦脸,小皇帝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睫毛纤长,嘴唇粉嫩。
要不是他回城找了谢思年,让他配药水出来,可能还揭不穿沈眠的真面目。
不过一个人的相貌再怎么变,哪怕声音也跟着变了,但他身上的味道是不会变的。
楚迟砚又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直起身来时,吴州进门道:“陛下,大夫到了。”
“嗯。”
大夫是个中年人,背了一个药箱,跪下:“参见陛下。”
楚迟砚站了起来,道:“嗯,你过去看看。”
“是。”
因着楚予闻前段时间给城里所有的大夫都下了命令,所以时玉公子的情况应该怎么说,他们倒也清楚。
他们知道沈眠长什么样子,楼主可能还有些别的兴趣,爱给他戴上假面,所以沈眠的两张脸,他们大都见过。
大夫上前把脉,号了一会儿,然后道:“禀陛下,这位公子约莫是情绪太过激动,气急攻心,所以才会晕倒,不过……”
前半部分楚迟砚大概能想到,倒也没多大意外:“不过什么?”
大夫:“不过草民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一时有些摸不准。”
楚迟砚:“你说。”
大夫:“公子他……好像怀孕了。”
“……”
针落可闻。
房间里一下子就消了声音,楚迟砚面无表情地安静了许久,吴州则更甚,嘴巴大得都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半晌,楚迟砚才道:“你确定?”
大夫听得这声音冷若寒冰,一时间还有些迟疑要不要说谎。
可这不能怪他欺君。
他们这地方离大周王朝甚远,对这位君王也鲜有耳闻,就算是有听说也没真正见到过,心中的敬畏和怕惧自然没有对极乐楼楼主的大。
楚予闻在满月城基本上就是一个皇帝了,他不仅是满月城的核心,也是满月城至高无上的存在。
想了想,还是对楚予闻的忌惮大了些。
“自然,草民行医二十余年,大的不敢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楚迟砚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尽管他再怎么稳如泰山,此时心里也惊讶非常。
小皇帝……怀孕了。
“可他是男子,如何能有孕?”
大夫也是看过几本闲书的人,张口就来:“世间万物,无奇不有,虽没见过,不代表不会存在。”
楚迟砚站了起来,坐到了沈眠的床边,将小皇帝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视线瞥到沈眠的肚子,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能号出来怀了多长时间了吗?”
大夫:“约莫一到两月。”
此话一出,吴州惊得立马去看楚迟砚的脸色。
果然。
楚迟砚上一刻还在温柔缱惓,此时脸上就只剩下暴戾和风雨欲来的怒火:“一到两月?”
沈眠出走一个多月,就算没有一个月,他也有差不多半年没要过人了。
所以这个孩子,怎么算,都不是他的。
到真有可能是他那个皇叔的。
大夫冷汗都出来了:“具体的时间不能说得这么准确,左右不过十天的误差。”
楚迟砚冷笑一声,听的人冷汗涔涔。
他的笑容阴冷又刺人,很像每次看到死人时候的笑。
“陛下……”
“吴州。”楚迟砚开口:“你先送他出去。”
吴州想说什么,但也不是很敢说,应道:“是。”
“顺便让人煮点粥端进来。”
吴州:“是。”
大夫起身时腿还软着,吴州还扶了他一下。
吓人,太吓人了我的娘啊,他有种自己说完话马上就会被抹脖子的预感。
还好没有。
呼。
得赶快去禀报楼主。
沈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楚迟砚。
心情就是。
楚迟砚看到他醒了,也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醒了?”
沈眠自己坐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睡了一觉后这狗逼的心情怎么突然间就变得不好了,他点点头,然后看了眼周围:“这是哪里啊?”
“客栈。”
沈眠:“……”好冷。
他察觉到楚迟砚的心情是真的不好,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和自己晕过去前见到的判若两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沈眠和他相处下来的经验,现在还是少说话为妙。
楚迟砚端了一碗粥过来,搅拌了几下,然后喂给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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