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长风大惊,立即蹦起来,着急道:“不可。缘慈小师父为了救在下,已经开罪了王氏。二位再往蓟州,必定万难。大师虽不愿入红尘,但身在红尘,奈何沾染尘埃。二位且随在下返回朔州。待时局稳定些,再往蓟州可好?”
赢长风看缘生大师不为所动的样子,于是补充道:“在下母亲,诚心礼佛,极为虔诚。在下请二位大师到府上,为母亲讲几日佛法,大师总不会拒绝了吧?”
缘慈皱皱眉头,面露难色:“可是我要寻人,万不可耽误。”
“寻人?”赢长风现出迷惑的表情,但是他很快露出笑意,仿佛看到了机会:“小师父要寻什么人,在下帮你寻就是。这人海茫茫,你师徒二人要寻到何时?不管什么人,只要他在朔州,在下定有能力寻得。”
缘慈回想起这两年,与师父颠沛流离。但冰阳的下落,却是了无音讯,不禁心中凄然。
这朔州之大,寻人不易。
若借助外力,或许有一线生机。
缘生大师看出了缘慈的纠结,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万事皆有定数。我师徒二人既与长风公子有这一段缘分,就坦然了却这因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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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射月城。
城中之繁华,不亚于洛阳。
与恩宁城不同,这里一派平和盛世的模样。
亭台楼阁恢弘,贩夫走卒来往。
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互相寒暄之声不绝。
一副国泰民安之景。
各种色彩缤纷,奇形怪状的小吃。
即使不能吃,看看也让人心情愉悦。
缘慈觉得自己心情大好。
赢长风的府邸,有个雅致的名字,叫做得月楼。
又被缘慈狠狠地取笑了一番。
“你们朔州都城,叫做射月。你的府邸,叫做得月。你所用功法,叫做残月。你就这么喜欢月亮吗?但是你们玄界见过月亮吗?”缘慈如是问。
“没见过。”赢长风情绪有点低落:“我只在书中读到过。但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向往。”
“这倒是。”缘慈表示同意:“人就是这样,经常犯贱。”
赢长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师父,怎么看,你都不像个出家人。”
缘慈大惊失色:“你怎么看出来的?”
赢长风以为又拂了缘慈的逆鳞,有些慌张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性格直爽,在下好生景仰。”
缘慈瞪了赢长风一眼,这些个政客,就是虚伪。
但是也有颇得缘慈好感之人。
那就是传说中的赢长风潜心礼佛的母亲,还有他的祖父赢清河。
赢长风的母亲李夫人,确实是个极让人愿意亲近之人。虽已年逾五十,但仍眉目如画。
心慈则貌美。
李夫人待人温润,极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她对远道而来的缘生大师和缘慈,极为亲厚。
她将缘生大师和缘慈小和尚,安置在了得月楼一处幽静的小别院中。
缘生大师,除了在得月楼中主持法会,就是到城中的寒月禅寺中讲经说法。
缘慈小和尚,心情颇好,尤其在面对李夫人精心准备的各色斋菜的时候。
李夫人,总是怜爱地望着狼吞虎咽的缘慈,说:“多吃点,别着急。小师父怪可怜见的,饿得像个竹竿一样。”
饿得像个竹竿一样的缘慈,还颇得赢氏清河公的青睐。
清河公已古稀之年,比缘慈更像个竹竿。
他身材高瘦,银发稀疏,却精神矍铄。他的右腿有旧伤,行走有些颠簸。虽然身居高位,但清河公却没有凌人的贵气。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悲凉,仿佛昭示着过往的沧桑。他更像个邻家的阿爷,会带着微笑,拉着缘慈,絮絮叨叨地讲自己以前的故事。
清河公的过往,无非是家族的荣辱,谋略,博弈,暗杀,背叛,以及离别。
他的独子,赢长风的父亲,竟也是因为赢、王两族的斗争,而英年早逝。
缘慈有点同情这个老头。
活得好累!
“您其实可以,放下这些恩怨,安享天年。”缘慈一本正经地安慰清河公:“仇恨,不是通过复仇来完结,而是只有放下,才能得到解脱。”
清河公微笑着摇摇头,道:“有些道理,只能说一说,却是无法做到的。这些不是我个人的恩怨,而是全族的存亡。老夫无法放下,也无法解脱。”
缘慈深吸一口气,面对这个身负重担的可怜老人,自己的佛门智慧还是不够。她努力地想要帮助这个老人,于是说道:“那您可以将这些烦恼的事情,都交给长风公子。您自己不就轻松了?”
清河公又是一摇头:“老夫确实已将朔州大部分的事宜交由长风。只可惜,长风胆识有余,冷酷不足,难成大业。”
“冷酷?”缘慈有点吃惊。
清河公幽幽地说道:“长风自幼丧父,变得多愁善感,容易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