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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侍卫。”
顾天正回头,看到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太子妃。
聂咏姬看着他怀里的夏瑜,目中含泪,朝他伸手:“找了许久,原来在这里,把孩子还给我吧。瑜儿,瑜儿不哭,娘来了。”
顾天正奇怪她怎么会躲在这里,想了想,后退一步:“太子妃请恕罪,现下情势危急,您保重自己身体要紧,长孙殿下还是由末将代为照顾吧。”
聂咏姬道:“这是我的孩子。”
顾天正道:“这是殿下的孩子。”
当真是一场浴血奋战,孟启烈带来的神威军最后只剩下区区数十人,夏渊和萧廉冲出来时,身上多处带伤,好在不重,衣服上的血还冒着热气,大部分是他们所杀的人的。
混乱中,聂咏姬不知所踪。
顾天正自请疏忽之罪,夏渊摆手:“她要走,不关你的事。”
夏渊歇了两口气,颤声道:“瑜儿还在哭。”
孟启烈怔忡:“是啊。”
夏渊又道:“这会儿谁哄都没用。”
孟启烈叹气:“是啊。”
“……”这人从来领会不了他的意思,夏渊忍无可忍,“荆鸿呢?为什么他没来?”
没看到人,这一路他一直不敢问,就怕问出一个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
孟启烈这才顿悟,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和顾侍卫都没见到他,城防军那边有人说看到他准备出城,但又掉头了,说是可能往神威军大营来了,可我们也没见到。”
身后追兵不止,他们向着奉天殿奔去,遗诏未出,夏渊当以太子之身监国,要指挥宫中禁卫军该是绰绰有余,孰料前方又来围堵。
天已黑得透了,大雨仍未止歇,夏渊定睛看去,竟是聂司徒的人,由张谦率领而来。
张谦喝道:“什么人!”
夏渊眯了眯眼:“好大的胆子,太子也敢拦!”
张谦额上一层虚汗,不曾想这太子居然还没死,但此时骑虎难下,装模作样道:“满口胡言!太子殿下被安庆王所害,尸骨未寒,岂是尔等宵小可冒名顶替的!”
夏渊心思电转,沉声道:“张大人为何说本王被害?神威军应辅学大人求援,得知本王被囚,特来营救,有胆上前来看,本王让你验明正身!”
张谦笑了:“还说不是冒名顶替!荆辅学与蒙秦勾结,先借武斗大会调走定嘉王,又在半途施以重创,更以邪术谋害皇上,畏罪潜逃,幸而被聂司徒及时发现,拦截于城门口,现关押在德落寺候审,怎可能去给太子殿下求援?”
夏渊怒斥:“休得污蔑!”
张谦道:“蒙秦几次袭击,都与他有关,未免太过巧合,而先前被关在德落寺的蒙秦奸细,亦是被他杀人灭口,至于邪术,太子妃亲眼见到他在身体中饲养蛊虫,这等人,还不该治他通敌叛国之罪吗!”
夏渊冷哼:“无凭无据,信口雌黄。”
张谦不紧不慢地从袖中甩出一封信:“抓到他时,他身上正带着一封写给蒙秦王的亲笔手书,熟悉他笔迹的人,想必都能看出来是不是伪造吧。”
夏渊没动。
孟启烈捡起那封信,他见过荆鸿写的秘籍,对他的笔迹也有所了解,展开信纸,一眼便认出这确是荆鸿亲笔所写,看完后,他不可置信道:“是……一封自荐书……”
夏渊只看见了信封上的血迹。他闭了闭眼,敛去眸中映出的血红。
“德落寺……”他不再理会张谦,朗声道,“神威军听令!随我去德落寺救人!”
众人哗然,孟启烈结结巴巴道:“殿、殿下,他……荆鸿他……通敌……”
夏渊横他一眼。
孟启烈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斗胆谏言:“殿下,遗诏就在奉天殿……皇位……”
夏渊道:“奉天殿?我们去不了了。”
孟启烈不再做声,既然主子心里有数,他们只要听从就好了。
夏渊提气,再度发令:“神威军!”
“是!”
“救人!”
“是!”
……
张谦长出了一口气,他对身后暗处的人道:“还是太子妃您了解殿下,料到他会去救人。这样一来,我们便抢占先机了。”
聂咏姬走出来,望着远去的那人:“在他心里,那人比皇位还要重要。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我,这样的局。去追吧,杀了他们,把我儿子带回来。”
德落寺也有着重重把守,但远比宫中好控制。
夏渊拼着一身血勇之气杀进地牢,看到荆鸿静静坐在石床上。
荆鸿看着他,叹了口气:“殿下不该来。”
夏渊砍断枷锁:“哪里受伤了?他们逼供?信上有血。”
荆鸿顿了顿,道:“无碍,落马时手上有些划伤,他们来不及审我,搜了身便走了。”
“跟我走。”
夏渊拉着他,又一路杀将出去。
荆鸿看到神威军越来越少的人,还有孟启烈闪烁的眼神,又道:“殿下不该来,皇位本是唾手可得。”
“别说了。”夏渊拽过顾天正身前襁褓,丢给荆鸿,“哄孩子去,让他别哭了,烦。”
“……”荆鸿笑了笑,一手轻轻拍着夏瑜的背,一手替他遮去飞溅来的鲜血,“瑜儿乖,别哭了,你要当小皇帝了,要高高兴兴的。”
夏渊啐了一口血出来:“老子还没当,白让这小子捡了个便宜。”
荆鸿衣袖拂去一支箭矢:“有人放冷箭,殿下小心。”
“知道。”
“王德顺叛了安庆王,他是聂司徒的人。聂司徒要反,太子妃想当太后,我不知安庆王原本作何想,但他现在不过是只替罪羊。”
“知道。”
“你的神威军……就剩十三人了。”
“城防处还有,可保我们出城。”
“出城了……殿下!!”
“没事,给你挡一箭,这叫英雄惜英雄。荆鸿,把孩子丢下。”
“瑜儿,乖,他们不会伤你。饿了?别拱了,说了我没有奶水……”
“丢下!”
张谦抱走了襁褓,夏瑜伸着小胳膊,哭得声嘶力竭:“鸡糊……”
那哭声,比雷鸣还要响。
皇城之外,荒山野岭。
随他们出来的神威军只有寥寥数人,躲在一座山洞中,身上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屁|股刚沾了地,下一瞬就昏睡了过去。
荆鸿挨个查看了一番:“这样不成,明天要去买药。”
夏渊笑道:“幸好盘缠足够。”
“去哪?”
“瓯脱。”
“……”荆鸿为他清理箭伤,“你还信我?”
夏渊道:“父皇那日找我,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身为王者,不是不可信人,而是无论被什么人背叛,都要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如此才能不生,不灭。”
荆鸿拗断箭尾,烧红了匕首,去挑埋在肉里的箭头。
夏渊看着荆鸿:“我倒是觉得,留有后路便不是‘信’,用人不疑,无论外界看来怎样,我仍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唔!”
“所以你就来救我了?”荆鸿将箭头置于地上,撕了里衣给他包扎,“殿下,你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你心中信我便已足够,这种时候应当知道孰轻孰重,我亦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误了你的大事。”
“误了大事?”
夏渊笑了,笑得洒脱。
他手指拨弄着那个带血的箭头,又把那温热的血涂抹在荆鸿唇上。
他说:“还能误了什么事。有些人,初见时,便已误了终身。”
作者有话要说:闲言碎语:
今天刚从外地回来,久等了,么么哒。
下章预告:
猎舞缭乱,人已忘川。
改了几个错别字,顺便献菊感谢二参、暨、温投喂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