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黑痣、绒毛甚至青筋都历历在目,宛如看镜中人,完全不同于国画那样只是注重线条柔和。
我笑着说道:“泰西画虽说纤毫毕现,未免流于肤浅,意境究竟与国画相差太远。”母亲笑道:“你跟那些老学究混久了,怎么身上也有股酸味儿,我让他画出来是要给后世子孙瞻仰的,不是到处拿去显摆的,只要画的巧,画的像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点了点头,又对那龙英杰笑道:“要多久才能完成这幅画呢,改明儿也给我画一张。”龙英杰笑道:“若是时间充足,一幅七尺画大概需要一个月,若是时间匆忙,三五个月也未必能成行,油画不比中国画,细致之处需多加揣摩,行差踏错一步就得前功尽弃,所以最好是让人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画。”
我听了惊讶不已,没想到如此耗时耗力,换作我根本受不了,连连摆手道:“那你还是继续,改天画好了叫我来观赏。”从母亲那边告辞出来,我一路往兰月轩走去。
正好看见碧如、楚薇、罗芸、蔡瑶四女正围在一起裁缝,说是准备冬天的鞋服,赵平也在一旁玩着玩具,看见我来了迈着蹒跚步伐跑过来叫爹,我抱起赵平逗了一会,那孩子不经逗,很快就哭了起来。
无奈之下只得让奶妈过来哄,惹的众女笑骂道:“每次都是这样,明知孩子经不起,你偏要作弄他,非得让他哭了才算完,我们好不容易哄好的,你一来就白费。”
我笑道:“他一个男孩子成天跟你们混在一起,就怕将来性子太软,若是再大一些,我一定让他去学骑马射箭,可不能整天窝在温柔乡里。”
楚薇笑道:“他才多大,我听母妃说,你小时候连外人都不愿见,比那大家闺秀还要害羞呢。”一番话说的众女都笑了起来,我笑道:“怎么不见蒋英,她平常不是最爱扎堆吗?”众女听了立刻止住了笑声,气氛登时冷了起来。
我正奇怪,楚薇道:“她不知为何冲撞了母妃,那天当着众人面被一顿训斥,如今正在房里悔过呢。”我寻思蒋英和父亲的事肯定被母亲察觉了一些,依照母亲的性子,没把她驱逐出去就已经很给面子。
说起来也算她自作自受,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大家感叹一番后,又说起泰西画师来,连一向安静的罗芸都想要留下一副油画记录青春,可见油画果然非常受欢迎,只可惜耗时太久。
又过了数日,原本我正在宫门巡逻,庄太后忽然召我觐见,这还是入宫后的第一次,也不知是何缘故,只得跟着首领太监和几个宫女来到慈宁宫,太后的贴身宫女苏茉儿经常到干清宫传话,已经与我相熟,见我来了点点头,领着我到了寝宫里。
进了寝宫,只见太后隔着一层纱帘坐在里面,身边还围了一群穿红戴绿的侍女,香炉弥漫青烟,隐隐约约地也看不清楚,我在帘幕前请安,太后笑道:“免礼,你就是查王妃的大儿子羽儿吧。
当初是哀家安排你当了御前侍卫,如今你也做了将近一月,感觉如何?”我连忙道:“能够侍奉在太后和皇上跟前是奴才的福分,奴才身受重恩,感觉责任重大。”
庄太后笑道:“你阿玛是哀家的哥哥,论理你该叫哀家姑母,也就不必在意那么多规矩,隔着帘子说话实在是别扭的很,来人啦,撤去纱帘,让哀家和侄儿好好说话。”宫女们连忙卷起纱帘,庄太后朝我走了过来,我抬起头一看。
只见她也才三十岁左右,身穿青色长袍,头上连首饰都没有一件,显得极为素净,先前我也听母亲说过,庄太后怕人说她年轻不配为太后,所以刻意打扮的老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