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记了叶宥生一笔。
恒明志在天一宗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如果那间塌了半个屋顶的房间也算的话。但显然,这间屋子已经不能承担起洗浴的功能了。
于是善良热情的天一宗小师弟,友好亲切地捏了一个水诀将恒明志淋了一遍,然后又把他推到太阳底下,让他去晒干净。
等秦蓁在唯二完好的宗门大殿见到两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衣服半干不干贴在身上,头发还湿漉漉地耷拉着,面色发黑的恒明志。还有一个一脸“我又保护师姐了”的求表扬样子的叶宥生。
秦蓁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在恒明志越来越实质性的杀人般的目光中,还是见好就收,轻咳两声,坐在上首摆出正经的姿态:“好啦好啦,我们有些事情要说,阿生你先出去等一下吧。”
“哦……”原本得意的叶宥生一下子又变得可怜巴巴,沮丧地离开了大殿。
等叶宥生出去了,恒明志才咳了一声:“咳,我偶然得到的消息,说是有人在黑玉林里看到过流光草,但是他不知道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受伤太重,闯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说着,他就把收集来的资料递给秦蓁。
秦蓁下意识地摸上手腕上的镯子。
黑蛇玉镯只是她随意给镯子取的名字,跟黑玉林能名字相似应该只是巧合。只是走上修仙之途后,很多事情就不能当单纯的巧合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见秦蓁没说话,恒明志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在乾元宗这几天怎么样?”
“乾元宗被盗了。”秦蓁说,“沈和正不知道怎么跟其他州的人联手了,把这个事情推到了沈英耀和一个弟子身上。我去找了沈其峰,让他怀疑了我才是那个跟其他州联手的人。”
恒明志一开始面色如常,但在听到秦蓁最后那句话,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跟沈和正好不容易互相信任了一些,继续跟他合作对你来说只有益处,你这样做,不是等同于跟他断绝合作吗?”
“那个被诬陷的弟子,她的父亲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去死。”秦蓁平静道,“沈和正确实是很好的合作对象,可是我不能为那些利益去不顾恩人。”
“……”恒明志神色一时间十分复杂,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叶宥生这些事情?”沉默许久后,恒明志问道。
秦蓁沉默了。
恒明志后知后觉:“你不会打算永远不跟他说吧?”
“如果能做到的话。”
“不是吧,秦蓁。”恒明志无法理解秦蓁的想法,“你不觉得你对他保护过度了吗?他是修士,不是普通人,他有自保能力,能去接受很多事情。难不成你还想这样瞒着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活在你的庇佑下?”
秦蓁反问:“这样不好吗?他只用专心修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认识更多的朋友,不用被这些肮脏的事沾染上。”
恒明志一时失语。
他强迫自己跟上秦蓁的思维:“就当这样是为了他好,那你有问过他的意愿吗?你说想要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秦蓁呼吸一顿。
她不自觉地捏紧扶手,又缓缓放松下来:“他还不能分辨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不是合理的,而我有义务在他有分辨能力前为他铲平障碍。”
“好吧。”恒明志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跟秦蓁纠缠。
他把话题转回到一开始的情报。
“知道了流光草的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秦蓁微微思考了一下:“阿生如果要去中州比赛,沿途会经过黑玉林。我会一路带他过去,路上见到的很多事情都能成为他学习的契机。”
她说到这顿了一下,认真地跟恒明志对视:“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阿生不一样……他很多时候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明明从小就教给他很多常识,但有什么似乎已经在他心底根深蒂固了,我短期内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这很奇怪,他从一岁开始就在天一宗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是谁能扭曲他的自我认知?”
“你是说……是尚荣那边人的手笔?”恒明志心里一跳。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是不管怎么样阿生是无辜的。所以,在他能有完整的分辨力之前,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的。”秦蓁平静地说。
这个“任何人”里面也包括他吗?恒明志莫名地这样想着。
但他不会问出这个问题,这是他和秦蓁之间的“信任”。
“我明白了,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恒明志耸了耸肩,“既然消息送到,那我就回去了,有情况再联系。”
“好。”秦蓁只点了点头,没有送恒明志出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生命的漫长并不代表着她可以松懈。
事实上,正因为这样,她的时间更为紧迫了。
她得拼尽所有去追赶上那些人的修为,生命的延长拉开了她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她需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弥补这悠长岁月中所带来的差距。
秦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我能做到的。
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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