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大概清楚这样的假肢是出自哪位工匠之手,能做出这样拟合人体结构的躯体,绝对不是一般人,并且绝对是持有强大魔力的人,人类的技术还无法做到媲美生物机能,唯有一些特殊的魔法能够做到。
而且制作假肢的工匠用了接近两个月才完成这件作品。
不过无论如何,这幅假肢让奈利安重新站了起来,看着她在身前蹦跶,薇尔也控制不住嘴角,微微笑了出来。
天气有些冷了,奇卡里的冬天,就要到了。
“我们进去聊吧,奈利安。”
“好哦。”
亮堂的屋内,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人。
她们都不是一般的女性,任何一个人的年龄都已超过四百岁。
奈利安的语调明快,明显,重新站起来让她感到很快乐。
“艾克和芙瑞雅这次做得很好呢,给斯托拉斯带来了荣耀,状元和榜眼同时出现在斯托拉斯,一百二十年还是头一次。”
“毕竟他们真的很努力。”
“难道不是您教导有方?”
“其实还是靠他们自己。”
“别谦虚哦。”
“奈利安,虽然我不关心议会的状况,不过自从柯艾尔入侵奇卡里,斯托拉斯的经济就持续低迷了,你们有做好对策?”
“啊......一上来就聊这么棘手的事情。”
奈利安叹了口气。
“游霄和柯艾尔的神击几乎是破坏了全世界天气系统的平衡,甚至是整个大陆的魔力平衡,古戈尔桥在近阵子的输出功率至少比先前高出了30%,这对整个阿莱亚来说都是严重的打击,这会影响到所有的国家,也有不少国家提出申请我国的支援......我和露娜还有蒂姆都批准了。
唯有影响最小的典伊,珂弥娜并没有对我们提出任何请求,反倒是为我们提供了一批资源,说是......以你的名义,薇尔。”
“我?”
薇尔惊讶地指着自己。
“准确的说,是以你和伊萨贝拉的名义。”
“......我会说清原因的,但在这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说说柯艾尔的想法了。”
“柯艾尔......的想法?”
“你一直都蒙在鼓里吧。”
“算是吧。”
“他成立魔教团,亲手杀掉了齐格,分裂了国家,开启了四百年的统治,我们也镇压了四百年,奈利安,那个时候你还小,你现在知道,为何奇卡里的东部,是整个凹陷下去的吗?”
“......”
“齐格终寂后,几乎炸平了奇卡里的东部,他本应能杀掉柯艾尔的。”
“父亲他......我最后也没能和他见上一面,就算过了四百年,我也忘不掉。”
“为了信仰而活着,就是伟大,这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也是你告诉我的,奈利安。”
“怎么啦,还得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嘛。”
奈利安在逞强,脸上的失落感却是掩盖不住。
“还是说回柯艾尔吧,抱歉,我跑题了。
他是第一个到达梅林山的人类。”
“梅林山?他?”
“所以他才会与我们产生龃龉,才会拥有那种思想,那种,与神明为敌的思想,支持奥维奥克的思想,因为奥维奥克只是不详的根源,它本身不是不详,反倒是祝福。”
奈利安在咀嚼这句话,没有开口。
时针转过两个小时,薇尔的对话结束了。
“现在你和游霄都知道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真的会相信吗?”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但奈利安,你可以决定自己的想法,你是愿意相信我是一个七千岁的老婆婆,还是相信人们口中信奉的那套说辞,全都靠你自己决定。”
“我相信你。”
“嗯。”
“不过这必须成为秘密。”
“过了那么久,柯艾尔也终寂了,我才打算把这些告诉你们,其实我更希望你们能知道,神界是存在的,神......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另一种人类,仅此而已。”
“薇尔......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只是知道七千年的事情罢了。”
她转过身,朝着奈利安吐舌头。
“然后呢,你有什么想要和我分享的?”
“你就这样笃定我不会惊讶了啊......”
“你都选择相信我了。”
“......罢了,我相信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薇尔,你的任务来了。”
“我的任务?不要。”
“为什么?”
“我不参与政治,我来议会,只是处理我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公文也只是照规矩办事......”
“不是这些啦,艾克可是要成年了哦。”
在斯托拉斯,法定的成年年龄是15岁。
“......”
薇尔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
“好像是,糟糕,我居然忘了他的生日……”
薇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好像,明明就是!还有庆功晚会哦!你可不许不来!”
“知道啦知道啦。”
“还有一件事,你们是如何搞定阿波菲斯的,那家伙那么能闹腾,脾气又倔。”
“武力镇压。”
“呃......”
“我没有夸大其词,毕竟艾克......算是觉醒了剑之力吧。”
“剑之力?!”
奈利安吓得站了起来,遮盖住了灯光,搞得薇尔身上暗暗的。
“算是吧,不过他还不算是‘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另外,神兵的记录或许该修改了。”
“啊?”
“‘威光’找到了它的主人。”
薇尔以无言的笑应对奈利安的各种姿态和表情,在奈利安眼里,这些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在薇尔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薇尔比她更清楚这些事情出现在艾克身上的意义。
薇尔很彷徨,但她需要做出觉悟。
【五】
“斐多里斯,这是给你的。”
“薇尔......大人?”
“我觉得这件东西,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薇尔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她并没有选择看着他哭泣。
这是他发泄情绪的时候,与心爱之人分离十来载,起誓终生不婚,这对他而言,是何等的痛苦。
至少,薇尔还想保留脑海里,那个幽默风趣的斐多里斯,而不想揭开他的伤疤,看到他的背面。
他是个好父亲,是个好爸爸,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而如今的他,平坐在书房,沐浴从窗外浸入室内的阳光,正在擦拭着什么,擦干净后,就将它陈放进精致的小匣子里。
那是一枚钻戒,十几载岁月,其亦不失光彩,那是他视为珍宝的信物,亦是最后的记忆。
斐多里斯转过身,将装着钻戒的匣子放进书柜,却瞥见了一本陌生的笔记,翻开来看,字里行间,都记载着蕾娜最爱的菜肴和点心,那绝不是一位魔法师,一位学者该写在记事本上的东西,而是一位母亲,作为母亲的心血。
合上笔记,视线尽头出现了主人的姓名。
斐多里斯将其归于原位,随后将匣子和笔记放在一起,接着向后退了几步,笑着看向书柜。
“欢迎回家,海莉。”
点上烟,他悠悠走出了书房。
他曾深爱着什么,如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