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郑启航,我听说你因为只报了省医学院而没能上大学,是吗?”
我看着他,没有吭声。
“你知道吗?最新消息,绝对最新消息,省医学院第一临床学院分数线下调了。你报的可是第一临床学院?”那是个多么热心的同学,现在想来我还为之感动,而当时我却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是。”
“那你还呆这里?还不赶紧去了解一下?”小个子锤了我一拳。他是真为我高兴。
“哦。”我还是无动于衷。
这时我父亲郑仁森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看上去满面春风。
“起航,起航!走,背书包回家,你的录取通知书我去局里拿到了。”父亲兴奋地说。
我机械地看着父亲。
“真的,快走啊。很急,今天务必到学校报到。”
矮个子同学看着我,给我一种“是不是”的表情。有好一些同学围过来,投来的都是羡慕不已的眼神。
我向矮个子说了声谢谢,然后收拾书包随父亲回家。
父亲送我去省城。坐在火车上,我想起只身一人去省城的经历——寻找同样只身一人去省城看病的储火玉。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储火玉到底怎样了呢?上苍真不会那么残酷,让她患恶性肿瘤,从而就像她在信里说的让她“在某个角落默默地死去”吧?
如果天可怜见,储火玉患的是良性肿瘤,那么储火玉会不会就留在省城?
我不知道。
省医学院第一临床学院那个大真的震撼了我。尤其它还建立在市中心。在市中心土地比黄金还贵的地方能让一所医学院建得这么大实属罕见。
当然,那是我头一次见大学校园方才有这番感慨,如果我在此之前见过什么清华大学或者浙江大学,便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的士直接把我和父亲送进学校大门。
进门一个巨大的雕塑,看雕塑底座上的字我才知道那是孙思邈的形象。“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想必这是他的行医名言。
雕塑四周是直径达五米的圆形花圃,花圃里人工培植的盆花竞相开放。
绕过花圃往前是一条非常宽阔的水泥路,一辆两节的校车停在路边。校车对面柏树旁边摆着几张桌子。那是新生报名处。
“非常抱歉,”负责接待我们的老师指导父亲办完了相关的手续交了该交的钱之后说,“由于你是分数线下降调剂过来的学生,宿管部已经没有了寝室,你只能到校外租房子。”
“去外面租房子,那得花多少钱?”父亲问道。
“请克服一个学期,估计下个学期就会有铺位。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在外面租房子住。”
“哦,那到时麻烦您给我儿子留个铺位。”
“那是班主任要考虑的事,我只负责报名。今天没什么别的事了,你还是赶快带你儿子去租房子吧。这几天租房子的大学生特别多,房子很难找的。”负责接待的老师善意提醒。
“哦,谢谢。”
果真,我们在学校门口的街道后面的巷道里问了好几家,他们的房子都已经租出去了。我们不得不朝远离学校的方向走。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一家。我们是通过招租广告和房东联系上的。
房东是一个近七十的老太婆。
“哎呀,你们真幸运,我是因为我上海的女儿一定要叫我去她那里才不得不把房子出租的,我上午刚贴出去的广告,你们就找来了。”人年纪大了总要唠叨一些,也许是担心我们怀疑她的房子为什么没有人租住吧。
是一套七十几个平米的二室二厅的小型房子,五楼。
“我跟你们说,租一间是一间的价,租一套是一套的价,你们打算租一间还是一套?”老人家问父亲。
“租一间。”我说。
“如果你租一间,那另一间我还得要租出去,这你不能介意。”唠叨的人一般很慈祥。
“你可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人住进来。”父亲担心地说。
“你放心,这一点我还不懂,我多大年纪了,生你都有余。我只租给学生。”老太婆说。
不知啰嗦了多久,父亲总算将房租付了。房东给了父亲一套钥匙便高兴地离开了。父亲把钥匙给我,交代了几句便急着去赶火车返回华安。
待房东走后整套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开始观察房子,客厅里有沙发,有茶几,还有一台黑白电视,厨房里也一应俱全,比我华安的家看上去还舒服。这真是比较惬意的事。
我选了那间朝东的房子。
我正想把行李箱搬进房子以便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时,防盗门的锁突然转动,门被打开了,老太婆又出现在门口。
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女孩跟在老太婆后面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