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都让王哥“怦然心动”。
世上不乏容颜姣好身姿曼妙的姑娘,可是,如果生活富足,绝不会成为风尘女子;生活局面无比被动的姑娘这世上也比比皆是,可是,如果没有吸引男人眼球的外貌,也不大有可能成为烟花姑娘。
二者缺一不可。
储火玉恰好两者都具备。王哥焉能放过?
王哥看似五大三粗,却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就像当年西门庆看上潘金莲,他处心积虑找王婆牵线搭桥,王哥则和储火玉的房东商量好了——不断催储火玉交房租却并不赶她出门,一直让她住着,直到储火玉再也没有可能一次性还得起房租,房东才最后通牒——再不交房租,就送派出所——这个时候,王哥才出现。
400或600块钱,在物资匮乏的那个年代,可以和自由等价。储火玉便为了这笔钱,将自由卖给了王哥,去昌硕休闲屋做坐台小姐。但是,和王哥白纸黑字约定好了,只坐台不卖身,好比日本的艺伎,可是,却有八年之约。也就是要为昌硕休闲屋服务八年储火玉方才可以“收回”自由,才可以转行或转业。
“签订了协议或协约之类的东西的吗?”我问道。
储火玉点了点头,“还摁了手印。”
“要是毁约他会拿你怎样?”
“没人敢跟王哥毁约,”储火玉说,一丝无奈从她秀丽的脸上飘过,“他是这里的一霸。”
“总不至于你真要为他服务八年才脱离他的束缚吧?”
储火玉苦笑,“还有别的办法吗?”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心生悲凉。储火玉为昌硕休闲屋才“服务”两年,距离协约期满尚有六年时光。六年,会有多少变故发生?尤其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中。
单单昨晚的一幕就告知我储火玉的生活有多苦。
“我不是没有想过毁约,”储火玉眼睛有点红,“我也知道我的处境很糟糕,昨晚你也看到了,我也不知道维持目前的身份还能维持多久。古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道理我也懂。”
“可我觉得你若真想走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一张火车票就够了。”我说。
“郑启航,你没到社会混过不知道社会有多复杂,”储火玉颇有沧桑感,“他们混社会的人没有一定的能力敢做这一行吗?你知道做这一行要打点多少关系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不能理解。从我的角度看,只要攒到购买一张火车票的钱,离开省城都是一句话,何况他一个休闲屋。
“他斩断了我所有的退路。”储火玉接着说。
“总不至于他派人时刻监督你吧?”
“那倒没有,虽然他确有几个打手。也不叫打手,就是一起混的。你看我到这里来这么久不也没事吗?”
“是啊,有这么长时间,你足可以离开省城了。”我有点激动。
“王哥将我的家庭地址搞得清清楚楚。”
“什么意思?”我真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王哥控制人跟搞清楚这个人的家庭地址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好羡慕你们读书人。所以我总是对上苍不满。”储火玉将额前的长发往后抹,“同样的年龄,你可以活得这么简单,而我却活得这么复杂。”
我顿了顿。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活得太沧桑了。我很想说:“不,储火玉,你想错了,我活得一点都不简单。这社会,原本就没有人能活得简单。”但我说出来的话却是: “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
“真的,王哥的一句话让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说,如果你要毁约,你的父母你村庄里的所有人都会了解你做了什么。”储火玉神色凄凉。
“会有这么阴毒的人吗?”这一招是我怎么都料不到的。
所有花枝招展谄媚献媚的姑娘们无一不是背着父母瞒着乡里乡亲做这一行。就算她们再低贱可也很看重在村庄里的口碑。
“做这一行的哪一个不阴毒?”储火玉倒很淡定,应该是司空见惯的缘故吧。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能在这里遇见你这是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你或许不知道,那个晚上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储火玉显然又想换话题。
“我,我是,”我觉得特尴尬,“我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那天是喝多了酒。”
“酒壮英雄胆。”
“不是。是我那个兄弟总是说到你,说昌硕休闲屋有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而且卖笑不卖身,激发了我们的好奇心,才被他拖过来的。你不知道,你的名气可大了。”我说。
“你这不是笑话我吗?混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名气?不过,名气对我这种活得没有一点尊严都没有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了。”
“不不,”我情不自禁把储火玉一直放在膝头上的手抓在手里,“你错了,火玉,你是我最敬重的女性之一。我是曾经误解过你,也曾鄙夷过你,但是,在我了解你的苦衷之后我打心里敬佩你,否则,我也不会只身追到省城。只可惜省城太大。还有,你坚持只坐台而不……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你比谁都圣洁。”
“谢谢你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