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总笑我跨不上马!”孟蕴兰气道。不过是被傅钊捉住一个把柄,如今就没完没了了,每次遇到总要取笑她一回!孟蕴兰可是排在周素卿之下的第二号才女,现在却硬生生多了个黑点,孟蕴兰怎能不怄气?
“循循,不如明日你来教我。”她央道。
梅茹自然问道:“姨父怎么不亲自教你?”
“我爹不舍得我学这些,再说了,我娘也不同意,我爹哪儿还敢……”话没说完,孟蕴兰已是无比郁卒。
见她这样,梅茹爽快答应下来:“行,我来教你。”
待她收拾完,二人又结伴去小乔氏院子,没想到周素卿已经在了,正和小乔氏聊的投机呢。孟蕴兰撇撇嘴,碍于名声,还是唤了她一句“周姐姐”。周素卿的目光拂过来,梅茹只点了点头,又朝小乔氏见礼。
小乔氏挥了挥手,似乎懒得打理她们,梅茹和孟蕴兰便自顾自坐下。
梅茹拈了颗青杏入口,那边厢周素卿笑着问道:“茹妹妹,听闻你在帮乔先生重修编纂些方物志?”
梅茹点头。
小乔氏解释道:“循循琴棋书画都不行,帮忙做做这些倒是还可以,不会出错。”
梅茹有些恼。自己这个姨母是不是说话也太耿直了?真是不替她留情面。不过再想想小乔氏一贯都是这样的,梅茹也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气。
周素卿顿了顿,又道:“茹妹妹,听十一殿下说,你最近在潜心画一幅大作,不知能否借看一眼?”
闻听此言,梅茹又要吐血,傅钊这张嘴真是什么话都留不住!
周素卿口中的那张画正便是梅茹在来路上画的那幅,她一直没画完,这会儿周素卿将梅茹抬得高高的,只怕又在等着看她出丑呢。
梅茹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自然推辞道:“不过画着玩儿的,还没作完呢,入不了大家的眼。”
“茹妹妹这话说的客气了。”周素卿道,“我还记得妹妹去年在我芳辰上画的那株红梅,寥寥几笔,老干横枝,实在是惟妙惟肖呢。”
周素卿还在拿话抬她……梅茹心底冷笑。
偏偏小乔氏起了兴致,她竟然不知道循循会画画,一时说道:“循循,既然如此,就先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梅茹没了法子,只能让静琴去房里取画。
因为梅茹一直在偷懒,又没什么作画的心情,这幅画确实没作完,如今摊开在众人面前,只见这纸上东一笔西一笔,或虚或实交错在一起,没个章法……
小乔氏和周素卿齐齐怔楞住,跟当初的傅钊一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也说不出什么东西来。
一室安静半晌,小乔氏方蹙眉道:“循循,你这……”又停顿半晌,面容纠结道:“循循,你这画的未免太奇怪了些,都画的什么啊?”
完全不是平日作画该有的路子,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梅茹讪讪吐了吐舌头。她也知道自己完全是在瞎捉摸,入不得这些人的眼。
周素卿提议道:“乔先生,你我二人的画艺是比不得燕王殿下的,不如请他看看能不能品评出一二来?”
这是存了心让她在傅铮面前丢脸。
梅茹仍是推辞道:“不敢劳烦殿下。”
“茹妹妹,有何劳烦不劳烦的?”周素卿道,“慎斋哥哥是最喜作画的,咱们只当文人雅士切磋便是。”
小乔氏是个一门心思舞文弄墨的,这会子也想听听傅铮如何说,于是吩咐丫鬟去问问。须臾,那丫鬟回道:“殿下说他如今空着。”于是小乔氏便命人将画送到了傅铮那儿,又偏头不解的问梅茹:“循循,你到底画的是什么?”
梅茹只觉得汗颜,回道:“姨母,循循画的是路上所见的成片田埂。”
小乔氏惊讶:“你那东一笔西一笔、虚虚实实的竟是田埂?”
梅茹讪讪点头。
小乔氏摇头笑了:“这谁能看得出来?有这么画的么?”又对周素卿道:“只怕是燕王殿下也无能为力。”
周素卿只淡淡的笑,并不说话。
果然,丫鬟回来道:“殿下说从未见过有人这样作画的,殿下便做主将画留下来了,说是需多琢磨一会儿。”
梅茹忍不住撇嘴。
见她脸色有异,周素卿宽慰道:“茹妹妹,慎斋哥哥于作画上是这么严苛的,你莫见怪。”
梅茹听了又不高兴了,要你替他说话?傅铮才不喜欢你,他喜欢我二姐呢!
如此一想,梅茹暗忖,赶紧秋狩吧。
前世这一年的秋狩,傅铮救下二姐,以至于后头情根深种,亦是这一年,她偷偷瞥见傅铮一眼,才有了后面那些糊涂事。
叹了一声,梅茹只盼着二姐这一世能嫁有情郎啊。
且说翌日,梅茹去小乔氏那儿,周素卿又在。她有些理解孟蕴兰了,真真是阴魂不散,哪儿都是这人,偏偏周素卿是小乔氏的座上宾,连孟姨父这会子都只能可怜巴巴的排在她后面呢。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外面有人过来传话说:“燕王殿下命人去取三姑娘的画。”
小乔氏便派了个丫鬟过去,再回来的时候,丫鬟脸色有些怪怪的。
梅茹直觉那人肯定没什么好话。
“殿下如何说的?”小乔氏泯了口茶问。
丫鬟道:“殿下说三姑娘的落笔略显稚嫩了些,整体架落不好,太过潦草随意了……”
果然!
这话落在耳里,梅茹气的咬牙切齿,她的画关他何事?要他这么说道?真是可恶!
那丫鬟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小乔氏只笑着问:“殿下可看出来画的是什么了?”丫鬟道:“殿下说了,让大家看此画便知。”
小乔氏和周素卿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昨日看过画了,根本猜不出来,如今再看有什么用?还能再意会不成?
下一瞬,那丫鬟便小心翼翼的将画摊在案上,众人走过去一瞧,不由愣住。
昨日还是乱七八糟的画,今日却不一样了,连绵巍峨的群山扑面而来,层层叠叠,壮阔又澎湃,足够让人彻底怔住。而那些原本极其随意的横七竖八的落笔被彻底融进去,变成壮美河山间的交错田埂,若是细瞧,还能看见汩汩浇灌的细流,还有那耕地的水牛,头闷着,一个身子,两个角,尾巴轻轻甩着,似乎在赶着小虫子,这才是惟妙惟肖。
周素卿怔怔回过神来,这才看了梅茹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
梅茹却是冷冷颦眉。
这是她的画,这人凭什么自作主张?
那画作最上面居然还留下了傅铮的印章,大喇喇的慎斋二字,梅茹越看越烦,只对丫鬟挥手道:“赶紧拿去烧了。”
“烧了做什么?”小乔氏拦道,“燕王殿下他久未作画,这一幅墨宝自然该留着。”又看了几眼,小乔氏可惜道:“就是循循的这几笔笔力弱了不少,不过也不碍事,殿下揉的极妙。”
梅茹只觉得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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