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一想,陈珞珈如果将两年前的事情完全说出来,禀告到圣人跟前,圣人又会怎么想?
即使圣人与长公主因为现下的局势,木已成舟,不可能在刚刚公然扶持了真定郡王后立刻又反悔,但还有一个人,可以借此为延昌郡王扭转局势。
太子唐昂!
而且太子不会在现在、或者说在圣人在位时提出来,他会好好的保护好陈珞珈,派人寻找一切能够找到的证据……最后,等圣人驾崩,太子成为新君,当家作主之后,再将陈珞珈提到幕前,把酒珠案的整个阴谋公布天下!
到那时候,真定郡王一派将身败名裂,并且背上欺瞒先帝的恶名。
到那时候,太子也许不会做到杀子的地步,可即使将真定郡王废为庶人,也值得史书赞他仁善了。
到那时候,再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拦延昌郡王的储君之路,更没有谁能够阻止绿姬母仪天下。
所以陈珞珈必须死!
但……祈国公世子敢将她还活着、并且落到了延昌郡王一派的手中的消息转达给宁摇碧,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又怎么会对保护她没有把握?
——祈国公世子带着陈珞珈在升道坊外与谢盈脉一个“偶遇”,如今宁摇碧,或者说整个真定郡王一派,不知道该有多忙。
宁摇碧也听出来她的意思,却只是微微而笑,道:“圣体安康,来日方长,如今就忧虑实在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他语气虽然清淡,但其中的自信却显而易见。
似乎怕这一句话还不足以安慰卓昭节,他想了想又道,“两年前是我们棋高一着,当时也不是没思虑过事败,两年后他们想占便宜,岂是那么容易的?”
这虽然没有明确的透露什么消息,但已经很明确的表示真定郡王一方已经有了对策。
遵循游氏的教导,卓昭节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点了点头:“你若是留下来陪我误不了事,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我方才进府时,似乎看到游家子弟在府里,不是二表哥,是之前在怀杏书院读书的。”宁摇碧会心一笑,只觉得天下再也没有比自己这未婚妻更贤惠更通情达理的人了,柔声道,“三表哥还是五表弟?两年前到游家给外祖父拜寿时,他们挨个敬过酒,只是三表哥与五表弟都只各说了一句话,我却有些记不清了。”
“两年前那么一面,你就记到了现在也不容易了。”卓昭节抿嘴一笑,道,“是我五表弟,前两日才过来的。”
宁摇碧嗯了一声,道:“是要参加明年的会试吗?我今儿回去先和祖母提起来?这样祖母随圣驾往翠微山的路上正好与圣人说一说。”
他这么热心的照拂着自己的表弟,卓昭节自也觉得心下一甜,道:“这回就不必啦,五表弟明年不下场的,是因为崔山长如今精神不济,怕耽搁了教导弟子,就推荐他、三表哥还有白家郎君一起到长安来拜国子博士傅精为师。”
“傅精?”宁摇碧暗自记下来白子谦也拜在傅精.门下,决定若他往后再不到卓家就算了,若是敢再过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此人虽然品行有缺,但教导学生确实不错。”
卓昭节一怔,忙问:“品行有缺?怎么个有缺法?”这种授业恩师可不是随便拜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这师父不成样子,往后少不得要连累了游焕,如今游焕只是到傅家交了崔南风的信笺,拜访过,还没有正经拜师,尚且能够挽回,若这傅精真的不好,卓昭节自然不能看自己嫡亲表弟被误了前途。
宁摇碧眼中露出讥诮之意,道:“其实也没有旁的,就是他好赌,本来傅家也是有些产业的,他自己又是进士出身,虽然名次不高,怎么说也是过了殿试的,而且出身于崔南风门下,冲着这个长安各家也有人愿意把子弟送到他门下调教,而且他一手行书也写得极好,每年收的束脩润笔之资也不少了,但即使如此也抵不住他逢赌必输,甚至让家人沦落到了无米下锅、忍饥挨饿的地步。”
卓昭节吃吃道:“这……这么个人,怎么个为师法啊!”
“倒也不要紧。”宁摇碧安慰她道,“此人虽然好赌,又十赌九输,但糟蹋来糟蹋去也不过是糟蹋自己家的钱财罢了,倒还不至于到了对弟子伸手要赌资的地步,而且他虽然当年进士中的名次不高,但教弟子的功夫确实得了崔南风真传,据说是极好的。”
宁摇碧自是不会害了游焕,卓昭节听他这么说了,才松了口气,也醒悟过来为什么那日在满香园里见到的傅家三娘子,会衣不合体又局促难安了。
这么个国子博士……卓昭节正要继续问几句,然而水轩外却传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隔着绡帘,却见阿杏从略远处的树荫下走过来,低声禀告:“娘子、世子,二娘在那边,说有要事与两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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