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都松了口气。
当下有人呈上笔墨,胡老太医挥毫写下一帖内服的药方,沈氏立刻命沈姑姑亲自去抓药,让小厨房即刻熬出来,然后胡老太医又道:“外敷的药老夫有现成的,然在家中,还要请人去取一回才好。”
沈氏忙道:“敝家自是有人,还望老太医详细告知药物所在,以免取错。”
这么再问了几句欧纤娘的伤情,与胡老太医寒暄几句,看他没有现在就回去的意思,自是照旧打发人送了他还席。
胡老太医人一走,易氏故态重萌,下颔一扬,道:“沈老夫人,如今伤也看了,虽然胡老太医说纤娘没事,这也是天可怜见,然而满堂小娘子都好好儿的,偏偏纤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想卓家总不至于没个说法吧?”
她这话说得卓昭节微微皱眉——倒好像事情全是卓家做的,而且是冲着欧纤娘去的一样了!
沈氏忍性再好,被易氏一个妾这么步步相逼,也不禁露出怒色,冷冷的道:“易夫人说的很对,满堂小娘子都好好的,惟独令爱受了伤,是该好生问个清楚,不能叫令爱受了委屈,也不能叫旁人受了冤屈!”
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旁的小娘子都没事,偏偏欧纤娘被烫伤,谁知道是不是欧纤娘自己作的?
易氏闻言,眼睛一瞪,啪的狠拍一下跟前的长案,大声道:“沈老夫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倒要问一问你卓家,纤娘到底是怎么受得伤?!我虽然只得一条烂命,为了膝下这两个儿女却也是敢搏命的!”室中目光全部看向了卓昭节!
“当时我正在纤娘、慕三娘子侧前之处与许家娘子说话,尔后看到时家四娘子端着一碗鹅肫掌汤齑从慕三娘子身后经过,却不慎打翻,当时慕三娘子背对着时四娘子,是以根本毫无所觉,而最近的下人也在数步之外,是纤娘将慕三娘子一把推开,才使慕三娘子免了这场大祸……纤娘却因此被烫伤了手。”卓昭节平静的道。
听说事情是这样,沈氏脸色变了又变——时家和慕家掐了起来——哪怕只是小娘子们掐起来,这都是件值得注意的事,然而现在她们掐的地方却是敏平侯府!
这么说来,今日真的是连卓家都要谢谢欧纤娘了,不管时四娘子是巧合还是故意打翻了那碗鹅肫掌汤齑,当真烫伤了慕空蝉,在真定郡王春风得意的现在,卓家不被弹劾得死去活来才怪!
慕家也不会放过卓家的!
沈氏心里乱七八糟,愣了愣神,才被敦远侯世子妇提醒着人去找慕空蝉并时兮墨来对质!
只是她才这么吩咐,倒是也提醒了易氏,易氏冷笑出了声:“原来纤娘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不过倒是奇怪,这打翻了汤的是时四娘子,这本来要受害的是慕三娘子,慕三娘子且不去说,凭什么时四娘子倒比纤娘先安置?我听说卓家四夫人的父亲,与时相乃是同窗兼同乡,卓小七娘与雍城侯世子的婚事也是时相亲自为媒,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即使她有意害慕三娘子,又伤了纤娘,但卓家还是要维护她?如今是把她藏起来了吧?”
沈氏被她气得死去活来,反而冷静了下来,只淡淡扫她一眼,道:“易夫人这话说的可笑,方才夫人呼天抢地的,咱们担心夫人都来不及,这不是才有功夫问事情?这会才知道经过,可不就是打发人去请两位小娘子过来细问了吗?”
易氏一噎,瞪了眼卓昭节,想说什么,却听欧纤娘轻声道:“母亲!”似有维护卓昭节之意,易氏撒泼放赖十分娴熟,对女儿却当真是疼,欧纤娘这么一叫,她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卓昭节见状,心下却是一动,忙垂目敛了若有所思之色。
虽然易氏很听女儿的话,但欧纤娘从刚才到现在也就给卓昭节解了这么次围,等慕空蝉和时兮墨来了,可就难说了……沈氏给身边人递了眼色,于是,去请本来应该就在附近的慕空蝉、时兮墨的人,竟然是久久不回。
易氏等了又等,终于不耐烦了,冷声道:“沈老夫人该不会是明面上哄着我这个没见识没身份的,背地里却把人放走了吧?”
“易夫人这话说的过了,咱们卓家与欧家相交也不是一天两天,相比起来,与时家、慕家的关系反而更远,这世上谁的胳膊肘生得是往外拐的?”沈氏不冷不热的应道。
易氏却露出一丝嘲色,道:“这可说不定,比如说府上的大娘子,阮家最出名的四时花糕,温家一年到头不断,可敏平侯府得过几回?”
……卓昭节一个激灵,语带担忧的叫了声祖母,忙不迭的上前扶了把,沈氏身子一阵摇晃,被扶到旁边榻上坐了好半晌,脸色兀自青白难定,敦远侯世子妇死死盯着易氏,手里一块簇新的锦绣罗帕已经扯得烂了!
公公怎么就宠着这么个女人!!!
敦远侯世子妇这是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懊恼于自己婆婆去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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