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之熟悉,一句“跟着父亲时常出入侯府”,等若是在暗示沈氏与文治之有私情!
毕竟卓家谁都知道,敏平侯从十几年前就在永兴坊置下别院,鲜少回侯府,偶尔回来,也不一定过夜,过夜也不一定到沈氏房里去,也有像昨晚一样住在书房里的。
所以沈氏这十几年实际上独守空闺的时候很长。
而她又受过皇后训斥,羞与各家老夫人时常来往——也是怕老夫人们嘴下不容情,嘲笑自己,毕竟沈氏当年以陇右大族之女的身份放着家里正经的亲事不肯要,寻死觅活的要为表哥敏平侯出家守一辈子、尔后熬死敏平侯的元配梁氏、梁氏才一死,百日都没满就迫不及待的过了门,这么点辰光,这续弦的仪式之简陋可想而知!
因为沈家自觉有这么个女儿十分的丢脸,所以索性连陪嫁都没给,任由她从出家的道观里出阁,权当没有这么个女儿,一直到沈氏生了卓芳涯之后,一再的给家中写信,这才重新恢复了来往。
这也是当年沈氏把沈丹古接到长安后,侄媳李氏遣了人登门质问她多管闲事的底气所在——归根到底李氏是很看不起这个死皮赖脸也不见得结局有多好的姑母的。
总而言之,沈氏这些年过的非常的无趣和寂寥,而文治之虽然比她年轻好几岁,但总归是个男子,也是个读书人。
游氏这番话虽然是明显的污蔑,但传了出去,未必没有人当真。
沈氏万万没想到四房竟是一个比一个恶毒,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之间冲进了脑中!
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了游氏的嘴!
然而……
沈氏手足冰冷之余,却想到了方才留意到的一幕,她告诉自己冷静些,嘴唇的哆嗦平息些后,沈氏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卓芳纯,出乎意料的问起了他的意见:“大郎,你以为这件事情如何?”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卓芳纯。
卓芳纯对沈氏这一问显然十分的意外,但随即想明白了沈氏的用意,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却沉吟不语,半晌,才淡淡的道:“方才我问过下人。”
听他这么一说,卓昭节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果然卓芳纯神色复杂的道:“文治之虽然濒死不能说话,但他衣上却有一个明显的靴印,印在了右侧身后的腰间,而书房里他飞出撞倒博古架上的古物……以及流淌下来的血,表明他是站在父亲的书案前,面朝父亲,从后方为人所袭击,才会撞在博古架上的。”
“所以,假如是父亲动的手……父亲吐的血,可是在书案之后!”
“也就是说,父亲昏迷前,文治之倘若还没撞上博古架,那么父亲与他应该是隔着书案面对面,却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动的手?”
卓芳纯看着胞弟卓芳礼,低声道,“四弟,难道……难道是父亲先在震怒之下将文治之踹飞,尔后……气忿忿的回到书案后,到底没能按捺住对文治之的愤怒,所以才吐了血……是这样么?”
这番话听着像是嘲笑,然而看卓芳纯的眼神,却带着怯懦的期盼。
很显然,他很盼望,这就是真相。
作为长兄,他对卓芳礼自是了解,更不要说两房联手对付沈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连大夫人和游氏都有了默契,又何况是嫡亲的兄弟?
从胡老太医为敏平侯诊断时,卓芳礼的反应,卓芳纯已经推断出来,沈氏与卓芳涯的指控固然有夸张和不问青红皂白之势,但恐怕恰好说中了真相!
这是卓芳纯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即使他同样怨怼着敏平侯,即使他盼望已久的嫡子未出母腹就为沈氏所害、而敏平侯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训斥了沈氏几句——即使他身为嫡长子,却至今未被立为世子。
但与卓芳礼一样,两兄弟对于敏平侯这个父亲,实际上是爱恨难说。
既怨怼敏平侯对元配嫡子的冷漠疏忽,又因此格外渴望得到他的关爱照料。
但不拘怎么个恨法……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弑父。
甚至也接受不了对方这么做。
卓芳纯哀伤的看着弟弟,慢慢的道:“四弟?是这样么?”
倘若卓芳礼说是,卓芳纯也会竭尽全力的去相信。
但卓芳礼话到嘴边,看着长兄悲伤之极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诡异的僵持里,沈氏心头一松——正要推波助澜,不想门却被急急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甚至急到了不等里头的人回答,下人惊慌失措的声音甚至先传了进来:“老夫人、诸位郎主、夫人,宫中来人,皇后娘娘要传二娘子与小七娘子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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