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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瑞闻言,露出诧异之色,随即道:“禀皇后娘娘,微臣虽然不敏,然也不敢行有悖圣人之言之事,岂敢做出私通公侯之女的事来?”他迅速扫了眼欧纤娘,“而且微臣父母前不久捎来信笺,道是已为微臣定下亲事,微臣又怎么会不知避嫌?”
这个回答,固然是卓芳甸所期望的,但亲耳听到两情相悦的爱人这样当众撇清与自己的关系,甚至还提到了他名份上的未婚妻,卓芳甸心中既松了口气,又觉得苦涩难言,对之前宁摇碧进得殿来就直言是为了挂心卓昭节,对卓昭节的维护与重视之情溢于言表,卓芳甸心中阵阵的酸涩难过,她禁不住对淳于皇后生出了怨怼之心:“若是能选择,谁不愿意有个元配发妻的出身,皇后自己是圣人元配,就要帮着全天下的元配与元配子女,丝毫不念我等继室所出,在自古以来的礼法上,固然稍弱于元配嫡出,但也是正经的嫡女!”
她满怀妒意的想,“皇后不过是自己命好罢了,圣人念及旧情,忍了她的善妒,她却要全天下的男子与继室子女、庶出子女都要忍受她的偏心!皇后我没有办法,可小七娘凭什么这么好命?她是正经的元配嫡出女,所以皇后虽然要对付卓家,却并不为难她,还有个宁摇碧这样一心一意护着她的有情郎,我固然容貌不如小七娘,但论才华论手段,哪里不比她好,可如今她被太子妃笼络在身边,我却要跪在这里,还不知道今儿这事情怎么收场,她两情相悦的已经是未婚夫,在皇后跟前也敢为她说话,我所爱的人如今自身难保,甚至还不能承认我……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惹人讨厌,若是我这回捱过,将来但有机会,定要他们好看!”
只是卓芳甸虽然在心里发狠,却也悲哀的明白,这次皇后故意把原本不算大的事情闹出来,显然是打算为真定郡王彻底的清洗一下延昌郡王一派了,延昌郡王一派的一公二侯一太傅,此刻二侯都被拖下了水,祈国公乃是圣人的嫡亲外甥,有纪阳长公主这个母亲在,即使长公主不偏心他,圣人总也要容情三分,古太傅这次是没有直接被拖下水,然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管怎么想,她都看不到太大的生路。
凤座上淳于皇后自然对陈子瑞的回答十分不满,脸色更冷,哼了一声,道:“当真没有私情?那为何长安好几家酒肆都曾见过你们出双入对?”
皇后既然如此之快的发作,自然不会毫无准备,何况皇后也不意外陈子瑞的否认——欧纤娘亦在殿上,陈子瑞当着未婚妻的面去承认和其他女子有染,而且两个小娘子都是侯爵之女,有一个还是嫡女,这事传了出去,名誉尚在其次,敦远侯与敏平侯怎么可能饶了他?
此刻听皇后之言,卓芳甸顿时敛了心神,屏息凝神的听着。
陈子瑞温和道:“娘娘,微臣在长安亦有数年,卓家二娘子生长长安,偶尔在酒肆里遇见几回,想来也是常事。”
“真的是偶尔遇见几回吗?”淳于皇后笑了一笑,转头问身旁一名宫人,“贺氏你说,他们偶尔遇见过多少回?”
皇后所问的是一个容貌寻常、约莫三四十岁的宫装妇人,绾着盘桓髻,装束整齐利落,看起来像是皇后跟前体面的姑姑,闻言不假思索,张口就道:“据婢子所知,陈翰林自与卓二娘子两年前相识,到现在一共偶遇了六十五回,其中十七次在西市、二十一次在乐游原,剩下的在曲江或长安各坊不起眼的小酒肆中,俱有人证!”
陈子瑞与卓芳甸齐齐变了脸色!
两人相识至今,私下往来,到底见过几回,连自己都未必清楚,而这贺氏却张口就来,甚至连去了哪些地方都很清楚——卓芳甸整个人都不禁一阵摇晃!
她以手拄地,绝望的看向了上首,因见外臣,淳于皇后不像之前卓芳甸与卓昭节进殿时那么随意,却是仪态端庄的坐着,那凛然不可侵犯又威严外露的神情,映照在卓芳甸的瞳孔里,却不带半点儿怜悯仁慈,像从云端俯瞰下来,那样的视众生如草芥,皇后嘴角微微一勾:“你二人更有何说?”
“乞娘娘饶恕!”殿中死寂数息,陈子瑞身子一晃,跪倒在地,失神呢喃。
真定郡王目露惊奇,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太子妃,轻声道:“皇祖母、母亲,我方才进来就想问了……这是?”
淳于皇后轻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外头恰好又有宫人来报:“娘娘,晋王小郡主已到。”
“着她进来吧。”淳于皇后点了点头。
唐千夏带着两个各提了一个包袱的使女进殿行礼,淳于皇后对这个庶出的孙女和对待定成郡主一样不是很亲热,让她行完了礼才叫了平身,直截了当的吩咐:“将卓芳甸送与你的绣帕都取出来!”
“是!”唐千夏疑惑的看了眼皇后——这一眼差点让卓芳甸认为她是无辜的,跟着她命身后使女取出了七八条绣帕,俱是这几年卓芳甸所赠,徐海年奔下殿来取过,呈递上去,又有宫人取了时兮墨的那条,两下对比,结果不问可知,自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卓芳甸早知无幸,然而听到这个结果,仍旧有一种血液瞬间逆流的冰冷与窒息。
淳于皇后得了理由,名正言顺的勃然大怒,从凤座上将一堆帕子全部扔到了丹墀上,冷笑着道:“卓氏,你可还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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