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见人,周肃之陪着裕哥儿和庞先生,徐幼珈和母亲两人用的晚膳,耳听着隔壁有烟花燃放的声音,想着好几天没见的肃表哥必然带着裕哥儿在看烟花,徐幼珈有些心痒。
顾氏道:“娇娇不是给裕哥儿买了礼物的,送过去吧。”
徐幼珈摇摇头,“我陪着娘,礼物明天再给。”
顾氏笑着推她,“快去吧,明天给的那是封红,娇娇先过去,等会儿娘把这边的安顿一下,也就过去了。”
徐幼珈已经几天没有见周肃之了,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了个梦而已,又没人知道,她总不能从此就不见他了。此时听母亲说等会儿也会过去,徐幼珈也就不再犹豫,回凝玉院拿了九连环,去了隔壁的后院。
院子里果然在放烟花,像是一棵璀璨的花树,五颜六色,极为炫目。
徐幼珈停在院门口,隔着烟花看见周肃之立在廊下,幽深的目光穿过烟花,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隔着璀璨的烟花相望,这次没有较劲,徐幼珈的眼睛也没有酸,周肃之的黑眸中是浅浅的笑意。
等烟花一停,周肃之大步走了过来,“娇娇来了,走,咱们到廊下去看烟花。”
徐幼珈跟在周肃之身边,裕哥儿在廊下喊道:“表姑姑,快来!”他平时很少这样高兴地大喊,想必是看烟花太开心,忘了要做一个端方持重的小君子了。
徐幼珈摸了摸他的头,摸完才想起来,哎呦,这可是小皇孙的头啊,若是将来有一天,他坐上了那个位子,那自己岂不是摸过皇帝陛下的头了吗?她把手抬起来,仔细看了看,如果真有那一天,就算不能明着吹嘘,自己也可以暗自得意啊。
周肃之心思玲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睨了她一眼。
那两个面目清秀的小内侍在院子里又放了一排烟花,徐幼珈和裕哥儿兴致勃勃地观看,周肃之含笑陪在一旁,等两人都看过瘾了,才进到屋里。
徐幼珈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裕哥儿,“来,裕哥儿,这是表姑姑给的新年礼物。”
“谢谢表姑姑!”裕哥儿有些兴奋,乌黑的凤眸看了周肃之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把盒子打开了。“这是什么?”
“这是九连环。”一个清冷的小少年的声音。
徐幼珈抬眼看去,才发现太子家的小郡王来了,忙起身行礼,“郡王爷。”
萧恒摆摆手,“罢了,没外人在,叫我恒哥儿就行。”他的眼睛细细地看看裕哥儿,“啧啧,长得可真是像……”不光是眉眼,连左眼下那颗泪痣,都和太子一模一样,也和皇上一模一样,无论谁见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儿子。
裕哥儿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谁。
萧恒朝他招招手,“叫恒哥哥。”
裕哥儿看了眼周肃之,见他只是笑着没说话,就乖乖地喊了一声:“恒哥哥。”
萧恒笑了,把他抱起来放到软榻上,“来,哥哥教你解这个九连环。”
九连环虽然是徐幼珈送的,但是她并不会解,也凑到一旁,看萧恒是怎么解的。
萧恒只细致地讲解了一遍,就把九连环交给裕哥儿,让他自己摸索。
徐幼珈和裕哥儿靠在软榻上,研究九连环,萧恒和周肃之坐在一旁,取了棋盘出来对弈。萧恒棋艺还不错,可是和周肃之对弈还是很吃力,每一步都要仔细思量,一盘棋还没下完,徐幼珈和裕哥儿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
周肃之起身拿了个软毯,轻手轻脚地给两人搭在身上,回来接着下棋。
一盘棋下完,萧恒叹道:“小师叔棋艺太好,我以后可不敢和你对弈了。”
周肃之笑着将棋子收拾好,“你怎么来了,宫里没有家宴吗?”
“有家宴,不过皇上年纪大了,不能熬太晚,早早就散了,年年在宫里过年,今年我也溜出来看看。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悄悄出来的,没人知道,跟着我的暗卫有几十个呢。”
“等大局定了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我和师兄可以提前安排布置。”
“大局定了以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周肃之道:“我和师兄会保护你的,你肯定能活着。”他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
萧恒眼睛眨了眨,“要是活着,我想离开京都,也不会再入官场,我想去各处看看,大漠、江南我都想去。”自幼生活在皇宫之中,他见了太多阴谋诡计,加上身份特殊,他从小就心思敏锐,比别人的感触更深。若能获得自由,他不会再留在这里的。
周肃之点点头,“想去哪里都行,就算离开京都,不入官场,你也是天之骄子。”
萧恒用下巴示意软榻上的裕哥儿,笑道:“我算什么,那个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呢。”
“要吃饺子了吗?”徐幼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刚刚睡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迷茫,声音软软糯糯的,“肃表哥,我要吃三鲜馅的。”
“姑姑,我也想吃三鲜馅的。”裕哥儿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一把抓住了徐幼珈的胳膊。
“嘁。”萧恒赏给他们一个蔑视的白眼,转头又看着周肃之,“小师叔,我也要吃 ‘天之饺子’,三鲜馅的。”
周肃之扶额,笑着看看这三个,起身出去吩咐了。
顾氏看看时辰,从舒雅院出来,穿过院墙上的小门,朝着裕哥儿的院子而来,却听到一阵琴声,从裕哥儿旁边的院子传来,琴声悠悠扬扬,时而轻快,时而激越,她似乎看见了巍巍高山,山间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湍急的水流拍打着岩石,再往下,又成了缓缓的小溪,清澈流淌。
顾氏听得入神,脚步不知不觉地朝着那琴声而去,进了隔壁的院子。
堂屋房门大开,烛火明亮,庞先生坐在琴案前,一身普通的灰衣,烛光下的面容儒雅俊朗,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悠扬动听的琴声像是有生命一般,从他指下跳跃而出。
一曲罢,庞先生看看院中立着的顾氏,笑道:“顾夫人请进,琴艺粗浅,让夫人见笑了。”
顾氏这才回过神来,“先生过谦了,我虽不懂手法,但听先生弹琴,却如见高山瀑布,又见清澈小溪,让人不禁向往起山间美景来。”
庞先生朗声笑道:“顾夫人真乃知音也,时辰还早,夫人且进来再听一曲,咱们等会儿一起去裕哥儿那边。”
顾氏稍犹豫一下,还是进了堂屋,坐了下来。
庞先生有了知音,兴致大发,连弹了两曲才停下来。
顾氏叹道:“先生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听先生弹琴,总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真恨不得也去亲眼看一看那高山流水,大漠长河。”
庞先生笑道:“惭愧惭愧,我其实去过的地方并不多,更多的是从书上看的,这次从苏州到京都,倒着实领略了一番大好河山,等以后大局安定,裕哥儿……学业有成,不需要我了,我倒是想去到处走走,像顾夫人所说,亲眼去看一看那高山流水,大漠长河。”
顾氏羡慕地看了庞先生一眼,“先生定能得偿所愿的。”可惜,她一个女子,后院才是她该待的地方,对于那高山流水,不过是想想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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