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别找旅店。
回到家里,早已备好酒筵,徐正还一本正经地穿起了官服。
见到徐平进门,张三娘紧张兮兮地问:“大郎,考得如何?”
徐平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哪个知道?只管等放榜好了。”
张三娘怎么会对这种答案满意?立即拽住问个不休。
此时徐平参加发解试的成绩是家里最重大的事,林文思一家也在达里,见了张三娘的样子,林文思道:“学子最怕的事,就是出了考场被问考得如何。考场上当然是殚精竭虑使出了全身才学,中与不中全看考官的意思,你问他又能有什么结果?他说考得好坏与中与不中本就没有半分关系!”
张三娘听了这才把徐平放开,不过还是一脸狐疑,不知林文思是不是拿这话诳她。她这一辈子就盼着儿子出人头地,给自己挣个脸面,比谁都紧张。
徐正本也想问问儿子的,听了这两句话便放下心思,板起脸道:“妇道人家,你懂得什么?快不要问东问西的,只管安心等着放榜好了!天色不早,我们便安排个家筵,只管赏月饮酒。”
这一顿家筵徐平吃得也没什么滋味,折腾了一整天哪还有那个心思?草草地喝了两杯酒,便与桑怿一起告辞,各自回到自己院里休息。
秀秀伺候着徐平洗了脚,小心地问他:“官人,你是不是考得不好?”
徐平拍了拍她的脑袋:“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过?”
秀秀道:“我看你回来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徐平叹口气:“秀秀啊,我一大清早就进了宝相寺,埋头写了一天的卷了,你说我还怎么高兴得起来?考得好与不好,哪个自己心里有数?要是能够知道不好,我还不早早改了,哪里等到出来后再后悔?”
秀秀嘟囔一句:“也是啊”
等徐平要休息,秀秀却不出门,站在那里说:“官人,你就要歇了?你看外面多么好的月亮,又大又圆,为什么不去拜一拜?”
徐平没好气地道:“我拜个月亮干什么?”
“我听说男子中秋拜月亮,便就能得官。女子拜月亮啊,听说嫦娥娘娘会让她越来越美貌。你今天考试,不拜月亮好吗?”
徐平见秀秀说得认真,心中一动,也有道理啊。怪不得要在中秋节考发解试,原来是蟾宫折桂的意思,有说法的。
不好拂了秀秀的心思,徐平便又穿了鞋来到小院里。
秀秀摆上香桌,燃上一炉好香,徐平拜了。他自然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不过算是尊重传统吧。
徐平拜完,秀秀却不收拾,接着在那里拜个不停。徐平也懒得听她拜什么,估计无非是小女孩的把戏,祈祷自己越变越漂亮吧。
接下来的几天徐平都窝在自己房里,彻底放松这些日子紧张的神经,万事不理。家里人都以为他紧张,也不来烦他。只有秀秀知道,徐平这些日子吃得下喝得下,玩得那个尽兴。
桑怿却明显紧张了许多,经常没事就向外跑,明知道还不到放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每天都到开封府外看看。
徐平都快忘了考完过去多少日子了,这几天养得白白胖胖,连秀秀都有些看不下去,到张三娘面前告了好几次。张三娘心疼儿子,只是当徐平心理紧张,拿这些把戏放松心情,不忍心去说他。
突然有一天,桑怿从外面满面春风跑回徐家,迎面撞上徐正,一把拉住高声道:“中了!”
徐正一头雾水,看桑怿兴奋发狂的样子才清醒过来,急忙问道:“你中了?我家大郎呢?”
桑怿使劲点头:“中了!我们都中了!”
徐正怔了一下,等把桑怿说的那几个字完全明白过来,差点一下晕过去,高喊一声:“中了啊!我徐家也出了个读书人!”
这一声鬼哭狼嚎,把家里的人都惊了出来。
张三娘上去拉住徐正问个不休,问是怎么个中法?榜上是第几?什么时候能中个进士回来?什么时候跟徐正一样穿上官袍?
徐正哪里知道这些,只在张三娘手里目瞪口呆。
徐平从小院里出来,倒是神色平静,与桑怿相互道过了喜,问他:“开封府的发解举人一向不少,不知中了第几名?”
桑怿道:“我是一百一十七名,你就好得多了,高居三十六名!”
徐平听了不由有些失落:“三十六?还高居!”
桑怿叹了口气:“云行,你知足吧!进士一科最少取四五百人,开封府最少占两三成!你在开封发解试前五十名以内,进士几乎已经是攥在手里了!你今年不过十七岁,第一次科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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