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嫁衣（二更）

眼角的余光瞥过凌沁芸苍白的脸颊，她感觉到了凌沁芸此刻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悲愤。

    凌苍雪将那嫁衣丢给跪在地上的裁缝婆子，冷冷的说道：“这嫁衣你拿回去，该怎么改就怎么改，好不好看都无所谓了，田氏该给你多少钱她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其他的都不用说了！”

    素晴对王婆子使了一个眼色，王婆子便是一把将裁缝婆子从地上拉起来，“走吧，老姐姐，可别耽误了功夫！”

    凌沁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她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凌沁雅，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之前你送我的那件罗裙就差点被她烧了，她一定是心有不甘……”

    凌苍雪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凌沁芸的手背，“罢了，左右你都要出嫁了，这些事你都不要记在心上了，七姐姐，等你出嫁以后，永远不要回头，凌家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知道吗？”

    凌沁芸点点头，又心疼道：“倒是你，好不容易可以去京城，祖父祖母却是要让沁雅也跟着去，你今后的日子……”

    “京城是个什么地方，你真的以为凌沁雅可以在那里折腾多久？”凌苍雪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七姐姐你的嫁衣，自然是由我来为你订做，如何也轮不到她们，所以不管那嫁衣做的如何，你都不会穿，不是吗？”

    终于等到了凌沁芸出嫁的这日，老太爷和老太太喜气洋洋的坐在正堂里，等待着凌沁芸这个新娘子来叩头拜别长辈，田氏却是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吴氏见田氏坐立不安的样子，以为她是舍不得女儿出嫁，便是出声安慰道：

    “三弟妹不必这般难过，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当初我家秋容出嫁的时候，我也是如你这般难过，可到底还是把她嫁出去的，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做姑娘吧？”

    田氏尴尬的笑了笑，她不是舍不得凌沁芸出嫁，而是担心那嫁衣，不知道凌沁芸看到那嫁衣以后会是什么心情，还有一会子那嫁衣穿出来会不会被大家看出破绽，毕竟裙摆那片都撕破了，穿着这样一件修补过嫁衣去夫家，定是会被笑话吧？

    田氏越想越害怕了，抬眸看了看身边的三老爷，她到现在也没有敢告诉自己的夫君。

    凌苍雪为凌沁芸戴上珠光宝气的珠帘头冠，镜子中的凌沁芸百媚横生，她的眼中全是惊叹，她是没想到凌苍雪可以为了自己的出嫁花了这样大的心思，这样的新娘发饰完全就颠覆了那千篇一律的老式新娘花冠，反而是以发髻撑起，“这一定很贵吧！”

    “怎么？这可是你夫君为你花钱打造的，这么快就为你夫君勤俭了？”凌苍雪打趣道。

    “九妹妹，你怎么总是喜欢取笑我？”凌沁芸娇嗔道，脸颊却是更好了。

    “吉时已到，七小姐准备出门吧！”素晴欢喜的催促着，凌沁芸有些舍不得的握住凌苍雪的手，“九妹妹，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你常去看我！”

    凌苍雪微微一笑，伸手为凌苍雪垂下这面的红色珠帘，“我会的，记住我的话，永远别回头看凌府，离开这里对你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知道杨家的水有多深，但是我相信杨延斌的为人，他是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凌沁芸点头，“你也是，早些离开这里，若是京城呆不下去，你就去找我！”凌沁芸哭着拥抱了凌苍雪，这一刻众人的眼中真的看到了一对依依不舍的姐妹，凌苍雪的心柔软了，这就是她的姐姐，虽然不是亲姐姐，却是她在凌府真正的姐姐。

    “新娘子到咯！”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田氏惊得手中的茶杯都抖动了一下，凌沁雅坐在老太太的身后，笑眯眯的等到凌沁芸出丑的一幕，她绝对相信那裙摆无论怎么修补都有痕迹，眼中的恶毒更深了几分。

    凌苍雪扶着凌沁芸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时，所有人几乎都同时发出惊叹的声音，田氏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不可思议，凌苍雪有一次为凌沁芸变了魔术，这一身华丽的嫁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那一头的珠光宝气，却一点也不显得庸俗。

    老太太的眼眸笑成了一条线，“九姑娘，这就是你为七姑娘准备的嫁衣？”

    凌苍雪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凌沁雅，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却是让凌沁雅吓了一身的冷汗，她怨毒的盯着凌沁芸，她又一次被凌苍雪设计了，原来凌苍雪早就为凌沁芸准备了嫁衣。

    “祖母说要把七姐姐变成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苍雪自然不敢怠慢！”凌苍雪欢天喜地的回答。

    凌沁芸跪拜了所有的长辈，在面对田氏的时候，田氏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凌沁芸却是低声的说了一句话：“娘，女儿真的是要感谢你那件嫁衣，若不是那件嫁衣，女儿也许对您还有牵挂，不过如今……”

    田氏的心一惊，再看凌沁芸的时候，凌沁芸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田氏不可思议的盯着凌沁芸的背影，她听到了什么，凌沁芸什么都知道了？田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要去拉凌沁芸的手，却被凌沁芸冷漠的躲开了，隔着珠帘，她看到了凌沁芸冰冷的眼眸。

    田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静静的看着凌沁芸被喜婆背上了花轿，当鞭炮炸响、仪仗队开始敲锣打鼓的吹号子的时候，老太太的眼睛就红了，拿出手绢开始擦拭眼泪。

    凌沁芸坐在花轿里，她走得很决然，虽然她几次想要回头去和家人再告别一下，但是她的耳边却是不断的回响着凌苍雪的话，永远不要回头看凌府，凌沁芸掏出丝绢擦了擦眼泪，平静的坐在轿子，她终于离开了凌府，离开了那个豺狼虎豹的地方。

    当花轿远离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大家也就各自回屋开始忙碌了，到底是嫁女儿，凌府也是要设宴庆祝一下的，凌苍雪站在门外看着那喧闹的街道，耳边还是那婚假礼乐声。

    “你舍不得她？”凌宗政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凌苍雪的身边。

    凌苍雪微微一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也要离开了凌府，撒出去的网也该收网了！凌宗政，凌沁芸出嫁的这一路就辛苦你了！”

    “哼！你在家可要把铺子看好了，若是亏了本，我定是不饶你！”凌宗政酷酷的说着，便是挑上马背跟上了那迎亲的队伍。

    凌苍雪这才转过身，走进凌府的大门，却看到凌沁雅正站在前方，一双眼眸怨毒的盯着自己，凌苍雪嘴角扬起一抹傲慢的笑，一步一步的走到凌沁雅的面前，却是没有理会她，仿佛她就不存在一样，轻蔑的从她身边擦过。

    凌沁雅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凌苍雪，你这个贱人……”话还没有落音，头皮便是被扯得生疼，凌苍雪抓住凌沁雅的头发，逼迫她仰视自己，嘴角的笑容却是嗜血的妖娆，“十二妹，今儿个这么多人，我不想打你，因为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留下指印实在是难看，本小姐一点也不怕你告状，毒害自己的姐姐，那残破的嫁衣还在我手里呢，上面还残留着你身上的味道，你以为你能狡辩吗？”

    凌沁雅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脸部肌肉都扭曲成了一团。

    忙完了凌沁芸出嫁的事情，凌宗桦便是要准备前往京城国子监了，希望能敢在元宵节到京城把一切都落定，如此一来，元宵节都不能在家度过了，提及凌宗桦可以去京城，大少爷凌宗明最不甘心，他好歹也是个秀才郎，凭什么凌宗桦什么都不是，却能去国子监。

    这一天，凌苍雪和往常一样侍奉老太太入睡，老太太坐在床上拉着凌苍雪的手，“九姑娘，你马上就要去京城，我们就要分开了，今夜我们祖孙两个就好好说说体己话！”

    凌苍雪看了一眼桂嬷嬷，微微一笑，“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就是陪五哥去京城帮忙打点一下，过些时日就回来陪祖母，祖母说得好像我以后就不回来了一般！”

    “我是希望你能回来陪我的，可你到底还年轻，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好，难道你真想去做姑子么？”老太太怪嗔道。

    凌苍雪若有所思的点头，“我只想着侍奉祖母，做姑子有什么不好，不用为那些琐碎的事烦心，在侯府经历了那么多，我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你这丫头！”老太太疼惜的打了一下凌苍雪的肩膀，“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做姑子？你可是我的孙女，我能让你做姑子！”

    “我自然是知道祖母最疼爱我了！”凌苍雪俏皮的笑了。

    “有件事，我想着和你商量一下，你也知道，咱们府里这些年接二连三的出事，件件都很诡异，人家说咱们府里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现在越想越是邪乎，你怎么看？”

    凌苍雪想了想沉吟道：“空穴不来风，祖母你是知道的，我素来就是信佛的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打算等你们走后，请个倒是来家中好好的作法，不过之前救你的那位慧心师太，我也曾私下里问过，你是不知道的！”

    凌苍雪露出惊讶的表情，“慧心师太？祖母去见慧心师太怎么也不叫上我？”

    “你忙着筹备七姑娘的婚事，里里外外的还要照料着，我不想你太操劳！”老太太这话倒是不假，四少奶奶张氏生了一个儿子后，田氏整天都在那里盯着孙子，老太爷的身子刚好，吴氏操办府里的大小事务，整个人都累了一圈，凌苍雪自然是要照顾老太爷了。

    “慧心师太暗示我说，西厢阴气太重，寡妇命克星，我便是留了心眼，慧心师太没说错，那西厢只有一个寡妇和两个孩子，我怀疑是你四叔阴魂不散，那边又没有个男人，阴气更重了，所以……”

    凌苍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祖母，你不会是想要……”

    老太太点点头，凌苍雪露出为难的表情，“祖父会同意吗？”

    “他为什么不同意，他自个儿都差点出事，何况咱们凌府这些年也不曾亏待了他们母子三个，即便是休了她，我也会给她一笔钱的！”老太太说着这话却是已经决定了。

    凌苍雪垂眸，“祖母既是决定了，那便是这样吧，总归是为了大家好，四婶定是能理解的！”

    老太太又拉着凌苍雪说了一些话，凌苍雪离开的时候，桂嬷嬷吹熄了屋子里的烛火，跟着凌苍雪出门，“九姑娘！”

    “你做得很好！”凌苍雪一边走着一边微笑着说道。

    桂嬷嬷点头，“一切但听九姑娘的吩咐，我是九姑娘的人，自然是要为九姑娘做事！”

    “祖母素来信任你，想来请法师的事情也是交由你去办的，你懂得该怎么做了？”凌苍雪挑眉。

    桂嬷嬷点头，却是疑惑道：“九姑娘为何非要将四夫人赶出凌府？甚至是设计让老夫人信了鬼神之说，彻底的休了四夫人？其实四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我实在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小姐你？”

    凌苍雪浅笑，“有时候，赶走一个人，并不是因为讨厌她，桂嬷嬷难道觉得四夫人一直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凌府会幸福么？”

    桂嬷嬷一顿，抬眸看着凌苍雪的背影，她恍然大悟，原来凌苍雪是要帮四夫人，只要凌家写出休书将四夫人赶出凌府，那么四夫人以后都和凌府没有关系，是生是死凌府都不能再干涉，算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九姑娘，四夫人在这时候被休，外面难免是要风言风语了，对她的名誉不好，九姑娘你……经历过这些的！”桂嬷嬷隐晦的说道。

    “名誉这东西，当不了饭吃，日子久了，风一吹，也就散了，新的流言蜚语又来了，可若是人没了，什么都没了！”凌苍雪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

    桂嬷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才发现自己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看得透彻，当真是侯府的那一场变故让她彻底的改变了吗？

    “是，九姑娘，我会办好一切的！”桂嬷嬷停下脚步，恭顺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凌苍雪嘴角扬起鬼魅的笑，一步一步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房间里的一切已经恢复了凌苍雪刚回到凌府时候的那种静谧，只有她一个人居住的房间，素如和素晴正忙碌着给凌苍雪收拾行礼，凌苍雪看着二人忙碌的身影，“你们在做什么？”

    “自然是给小姐收拾包裹，十二姑娘可是勤快，一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启程了，这两日得意的跟个孔雀一样！”素如轻蔑的嘲笑着。

    凌苍雪挑眉，“孔雀？”

    素如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孔雀，她才不配，就是飞上枝头乱叫变不了凤凰的山鸡！”

    素晴听到这个比喻，也笑了，却是听到凌苍雪幽幽的声音：“我去京城，要不要告诉唯一声？”

    素晴和素如相互看了看，原本知道凌苍雪可以去京城，想着就可以见到皇甫擎昊了，忽然想起，凌苍雪只认识“唯”，不知道皇甫擎昊。

    素晴想了想，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我早前就通知主人了，主人知道你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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