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姬别天浓眉一竖刚要反驳,淡一真人道:“五师弟,苏仙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如今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接不接受这个赌约而不是其他。”
姬别天愕然看了眼淡一真人,低头道:“是,掌门师兄。”
淡一真人晓得姬别天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暗叹道:“你生性耿直哪里知道苏真他怎么肯轻易将晓寒春山图交出?即便他不提出这个条件,也必定会有其他更加苛刻和匪夷所思的要求。”
淡嗔师太道:“贫道并不怀疑那画卷在苏仙友手中,更不怀疑它的真伪。可是贫道怎知苏仙友交出画卷的时候是否动过手脚?”
苏真面色阴沉,正要回击,一边水轻盈急忙抢先说道:“愚夫妇虽非圣贤,却亦绝不屑此小人作为。何况即使要做手脚,我们也不知从何入手。淡嗔师太切勿多虑。我们此来别无他图,只为救下这个孩子,还请各位仙友慈悲为怀,我与外子不胜感激!”
她语出诚恳令人不能不信,一时姬别天等人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道:“苏仙友,水仙子,请到精舍暂歇片刻,容我等私下商议一下如何?”
苏真知道下面这些翠霞派的当家人物要关起门来说话,自己与妻子都不方便在场,于是点头道:“好,希望诸位早做决断。”
淡一真人含笑点头,又朝罗和道:“四师弟,你先请几位到精舍休息,而后立刻回来参与商议。”
罗和应道:“是,大师兄。”
五人一起退出洞来,罗和领着他们朝精舍走去。此处尚是坐忘峰后山,离精舍有一段路,但大家脚程均快,一路又是幽径曲折,走来也不觉太长。
行到无人之处,罗和忽然回过头,脸色诚恳的道:“我知道贤伉俪对掌门师兄与本派必生成见。可是也请两位体谅师兄他的难处,毕竟翠霞一派千年基业,数千弟子,大师兄他一个处置不当就会惹来灭顶之灾。我们师兄弟六人虽并称什么‘翠霞六仙’但也非出自同一支系,彼此之间的厉害关系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大师兄虽然身为掌门却也不能不考虑这些,还请两位仙友多多海涵。”
苏真只哼了声没有说话,水轻盈则含笑道:“罗仙友客气了,其实淡一真人的为难之处愚夫妇也是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们实在也不敢上门打扰。如果给贵派增添了麻烦,反要请您和诸位仙友多包涵一二。”
罗和连忙道:“哪里哪里,水仙子要是这么说让我罗某无地自容了。”
水轻盈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大伙儿就都莫说这些抱歉的话吧。”
罗和心中慨叹,水轻盈当年号称水天阁第一传人果非虚名,且不论修为如何,就凭这番自如优雅的丰姿也足可傲视群芳。想到这里,内心不禁对身后的苏真多少有点羡慕起来。
几人闲聊一会,便到了精舍。那是在山顶东南的几排屋宇,周围环境幽雅自成一体,却是专门用来接待翠霞派贵宾的。
罗和安排几人住下,又命两名女弟子专门候立门外,但被水轻盈婉言谢绝。
待一切停当已是天色微明,罗和离开精舍返回古洞。
他刚一进洞,就看见淡一真人的二弟子谈无风正恭敬的立在师尊面前向众人报告他方才下山打探到的关于丁原之事。
这谈无风已跟随其师百年有余,一身修为绝不在正道成名宿老之下。尤其是他的轻功连在座六仙里亦大有不如者。罗和刚才方和苏真夫妇离开,淡一真人便遣派谈无风下山,倏忽来往竟比罗和回来的还快。
众人听他汇报,所言与苏真夫妇所说大致相同,那丁原果然是碧落山附近一县城里的小混混,与苏真绝没有半点瓜葛。至于碧落剑派九大高手挑战苏水二人亦是确有其事,那晋公子等人更是在左近出现过。
要知翠霞剑派树大根深,门徒子弟遍布天下,任有丝毫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谈无风许多事情并不要亲自找当事者询问,只需在当地问一问翠霞派的耳目即可验证。
罗和见状暗自钦佩道:“掌门师兄果然思虑周详,如果换了我怕根本不会想到派人去核查苏真与水轻盈之言的真伪。”
待谈无风退出,淡一真人道:“诸位师弟,看来苏真所言不虚,那孩子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亦可排除他借机图谋我翠霞心法秘籍的可能。但究竟允与不允,还需大家权衡。”
淡怒真人沉声道:“苏真生性孤僻好杀,我始终怀疑他怎么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答应以《晓寒春山图》来交换?”
罗和道:“在小弟想来,他花了六十年也未掺悟此中奥秘,反而成为正魔两道的众矢之的,故此也有借机脱手的可能。”
姬别天道:“若苏真夫妇掺悟不出,我们未必就行,到头来反而赔了一粒金丹,未免要被人笑话。况且要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天陆的正魔两道高手怕不把翠霞山闹过鸡犬不宁?”
淡一真人道:“以苏真的个性,他绝不会主动泄露此事,这桩事情除了他夫妇外也惟有我们六人知道,应不会外传。”
淡嗔师太道:“苏真一介魔头,水轻盈更是正门叛徒,他们又怎么能体味暗蕴天道的《晓寒春山图》?而以我翠霞派千年根基,在座诸位师兄智慧,我便不信破解不出!”
淡一真人目光扫过五位同门,这五人心头俱感一清,好象是有汩汩春泉注入,各自心中暗道:“掌门师兄闭关数年,修为果真又精进许多!”
淡一真人的声音徐徐而起道:“诸位师弟,贫道忝居翠霞掌门一位八十余年,无时无刻不记着两件事情。这两件事亦是我翠霞派无数先人的遗愿。一是扫清魔道,寰宇澄清;二就是发扬我派,凌驾天陆三圣地之上!但说来惭愧,尽管贫道竭尽心力,诸位师弟也戮力同心,但这两个心愿依旧遥不可及。贫道时常想来不胜唏嘘,深觉愧对先师。”
他这番话语重心长,其他五人神色渐渐变的庄重,目光聚在淡一真人身上。
姬别天只觉得热血一涌,大声道:“掌门师兄,你的意思我们都已明白,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淡怒真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是,那个叫做丁原的孩子八年后果真胜的了苏真夫妇的女儿么?”
众人谁的心里对此都没有底,不禁一阵默然。但是连对苏真最有成见的淡嗔师太也不怀疑苏真一旦输了赌约必定会依照承诺交出《晓寒春山图》来,故此反没有人担心这个问题。
姬别天道:“倘若这个孩子的确可堪造就,合我们六人之力,我便不信胜不过苏真的女儿!”
罗和感受到姬别天的豪气,精神一振道:“五师弟说的不错,再不济我们六人联手栽培于他,还怕胜不过苏真与水轻盈夫妇?”
淡一真人摇头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用八年时间哪里学的了这许多?”
淡嗔师太冷哼道:“掌门师兄,我们便答应苏真的赌约,我堂堂名门正派,难道还会怕了他这魔道妖孽不成?若你们都没把握,不妨将那个孩子交予我来调教。”
姬别天用力一捶大腿道:“赌了,最多不过赔上一粒金丹!”
淡一真人的目光又看向淡怒与罗和,两人一起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那边淡言始终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道:“好,此事就这般决定。三师弟,那叫丁原的孩子便投入你的门下,由你亲自教诲如何?”
众人闻言无不错愕。若论修为,淡一真人当仁不让是翠霞派的第一高手,其下也应轮到淡怒真人,且刚才淡嗔师太亦有请缨。淡言真人的修为虽不弱,但他也许是太惜字如金,教导弟子的本事着实不怎么样。每五年举行一回的剑会上淡言真人的门下弟子总忝居末尾。久而久之,知道内情的人便想尽一切办法只求千万别拜在淡言真人的门下。
没有想到淡一真人明知如此,却偏偏要将如此重任交给淡言。
姬别天第一个提出异议道:“掌门师兄,三师兄修为虽然不错,但——”
淡怒真人一摆手截下姬别天话头,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淡言真人问道:“三师弟,这般重任掌门师兄交托于你,你行还是不行?”
淡言真人的头还是没有抬,捱了半天最后吐出一个字道:“行!”
罗和松了口气,呵呵笑道:“三师兄敢说行,那一定是没问题的了。”
淡嗔师太冷冷看着淡言真人,鼻子里重重哼道:“那也未必。”
罗和看看一脸寒霜的淡嗔,欲言又止的姬别天,又看看木无表情的淡怒,低头呆坐的淡言,心里苦笑道:“真不晓得掌门师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惟有淡一真人安然自若盘坐石床之上,嘴角有一缕高深莫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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