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了吧?”
丁原心中也钦佩此老悟性,点点头道:“不错。”
曾山从洞里取出石矶珠,蹲在地上瞄了瞄第二个小坑,“啪”的打了出去。这回石矶珠滚到距离洞口两寸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原来这次经过的地方尽是沙地,地面阻力比方才大了不少。
这个自然也是出自丁原手笔,他早就料到曾山修为惊人,要他打个弹珠落洞实在轻而易举。故此处处设下些机关陷阱,令这老头吃亏不小。
丁原见诡计得售也不表露,不动声色的道:“曾老头,你莫小看这六个小坑。它们便如你的石矶珠一般各有不同玄机,你切莫大意。”
曾山这刻已看出其中名堂,他嘿嘿笑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这样才有趣,我们再来!”说着又要站到线上发出第三粒石矶珠。
丁原一把拦住道:“慢,好象该是我了吧?”
曾山眨巴眨巴眼,问道:“是么?”
丁原晓得他有意装糊涂,也不理他,在线上站定。有了上两次的经验,丁原已掌握到击出石矶珠的方式与力量大小,这回出手果然也打进了洞中。
两人你来我往连战六局倒也平分秋色,日头却不知不觉升到中天。曾山看看天色,猛然一拍脑门叫道:“不好!”
丁原一怔,问道:“曾老头,怎么老见你一惊一诧?”
曾山一个跟头倒翻出去,身体飘在半天上心急火燎的道:“和你这一玩我差点误了正事,我得赶快赶回去了!”说着话踏起云头就走。
丁原道:“曾老头,你的三粒石矶珠还在我这儿!”
曾山的身形早变成一个小黑点,却听他远远传来的声音道:“送给你玩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儿——”
他的声音还在山间回荡,人却已经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丁原见他火烧眉毛的模样不觉好笑,回到思悟洞中拿出阿牛准备的干粮就着清水吃了,又留下一半待到晚上。
这时思悟洞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空荡荡未免有些冷清。丁原忽然想到先前自己讥笑曾山留言的时候,曾老头一脸不服还说什么自有奥妙在其中。于是心头生起好奇,又走到思悟洞尽头的石壁前,仔细打量曾山用手指印下的鬼画符。
可看了老半天丁原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地方,安置觉着这二十二个字大小不一,行笔歪歪扭扭不成结构,落笔该重的地方他轻轻扫过,落笔该轻的地方他倒重重刻下。
丁原在紫竹轩练了三年的字,对于书法也算颇通,但曾山的字若是不说还当是一个五岁孩童写的。至于字的内容更是粗俗浅陋,要说它跟天道有什么关联只怕笑掉阿牛的满嘴牙齿。
丁原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放弃,心中暗道:“这些狗屁诗句准是曾老头胡乱涂鸦,他方才是怕我讥笑于他才故弄玄虚,大吹法螺。这里面哪有什么奥妙,我差点上了他的当!”
当下他回转过身,却觉得有点疲惫。这本也难怪,丁原重伤初愈,刚才又和曾山玩了半天弹子。每打一回石矶珠便要催动一次真气,不知不觉里也消耗了不少。
于是丁原在石床上盘膝坐下,双手虚抱胸前,两眼合起准备修炼翠微九歌。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刚才在石壁上看到的那二十二个字。只见这些难看无比的大字按着石壁上的排序在丁原眼前不断的放大旋转,越来越清晰。
丁原心头一动,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关键。他凝神注视那个开头的“曾”字,右手潜意识的举起,伸出食指依照眼前的字体徐徐临摹,可才写了几笔便觉得十分的别扭。
丁原并不气馁,想了想又缓缓举起左手。于是右手写右面头上一点,左手描左面头上那点,双手同时照着那个“曾”字临摹起来。
一股莫名的感悟涌上丁原心头,他的身体不知不觉里从石床上慢慢站起,双手不停临摹“曾”字,却是越写越大,到后来脚踩穿花绕柳步,手画曾山墨宝,手舞足蹈起来。
如此连写了数十遍“曾”字,丁原猛然张开双眼靴子也顾不得穿上,直奔到洞底。这回他已经心有所悟,终于发现曾山所留的这二十二字内含无限玄机变化,正是一套变幻无方,刚柔相济的拳法!
此刻在丁原眼里,那些原本丑陋无比的字一个个活了起来,在石壁上跃然而舞,充满灵动之气。无论是一顿一拐,还是轻扫重按,无不匠心独具浑然天成。丁原知当日曾山在写下这二十二字时可谓心灵福至,一气呵成,若再让他重新写过怕决无一致的道理。
丁原如饥似渴沉浸于其中,时而脸上流露会心微笑,时而眉头深锁,苦思冥想。不经意里日落而月升,复又日起而月沉,洞里光线明暗变化丁原浑然不觉,更忘记了饥渴。
当他悟透“七”字的最后一划,蓦然发出一声长啸,震得思悟洞中回声如滚雷般碾过,嗡嗡直响。丁原舒展双臂,脚踩穿花绕柳步,自“曾”字一路打下,只见身形如兔起鹕落,双拳似雨打梨花,罡风若风卷残云,二十二路拳招羚羊挂角,一气呵成,直是妙到巅毫。
丁原正忘情于拳招中时,忽然洞口有人嚷嚷道:“丁原,快出来,我老人家又来找你玩啦。”却是曾山。
但他连叫几声,里面就是没有回应。曾山走进思悟洞,却看见丁原正在石壁前手舞足蹈,不由一乐。他走上去伸手想拍丁原肩膀,不料此刻丁原已完全执着于拳法之中,浑然忘却身外事情。潜意识里感觉到有外力来袭,当下他也不辨敌友挥手就是一招“一”字拳。
曾山吓了一大跳,好在他修为比丁原精深太多这才及时闪躲过去,站在三丈开外叫道:“小子,你疯啦,连我也打?”话刚出口却蓦然明白此时丁原已物我两忘于天地间,自己好意想拍他肩膀却无意引动了丁原的气机。
果然,曾山一闪开丁原顿时失去了防御的目标,又回到先前状态,直视眼前的曾山如无物。曾山见他不过一天一夜之间居然已参悟自己留下的二十二路拳法,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意外。他有心要试试丁原究竟领悟了多少,当下也不打招呼拧身再进,探手要抓丁原右手脉门。
丁原右拳横走,封死曾山拳路的各般变化,左手化拳为掌,斧削似的连劈而下,化作三道真假难测的掌影,正是第二路的“山”字诀。
曾山见丁原此招使来罡风激荡,大有气吞山岳之势,已深得“山”字诀中雄浑沉稳之要领。偏又能左掌两虚一实,于刚猛中带灵动,彻底领会到这三掌成“川”的意境,当下不惊反喜脱口叫道:“好!”
他左爪收回护于胸前,右掌出手如风,于三道掌影中找到真龙天子,“啪”的一掌封了开去。为了照顾丁原,曾山只运起了两成功力,不料反震的自己朝后退了一步。
丁原左掌被拦,右拳瞬即挥起,正是“游”字诀的那当头一点轰向曾山面门。这套拳法即为曾山所创,其中变化他自然了然于胸。那“游”字起头三点取自越秀剑派的“凤凰三点头”,即可作为虚招晃人眼目,也可化虚为实直捣黄龙。他见丁原右拳吞吐不定,气劲内敛便晓得是虚招,于是上身一晃左手食指一屈一弹,点向丁原右腕脉门。
岂料丁原受到气机引动化拳为掌直劈曾山左臂,竟然不着痕迹的将“游”字诀转化成为“曾”字诀。
这般变化连曾山也没有想到,他若不是先入为主或许亦不会中此陷阱。眼看自己一个托大招式用老,促不及防下只好灌气于臂,将一条右膀炼得坚逾金石。“蓬”的一声硬生生震开丁原右掌。
饶是如此,曾山心中也暗叫惭愧。如纯粹以招式论他其实已输了一招,若不是自己仗着真气修为胜过丁原太多,这条臂膀今日便折在此地了。
丁原右掌受阻,左拳毫不停留将“曾”字的一竖打出,看慢实快,看刚实柔,充分掌握到“曾经沧海”的“水”字真义。
曾山吃了个小亏再不敢大意,用起十分的精神与丁原周旋,竟似如临大敌一般。两人一有心一无意在这思悟洞中缠斗良久,其间毕竟是曾山棋高一着,五六个照面后便占据了上风。
但曾山存心要让丁原尽情发挥,好在实战中体会这二十二路拳法的精要,故此点到即止,以守为主,反成了丁原的陪练靶子。如此机缘恐怕是淡字辈高手也求之不得,却偏偏成全了丁原。
两人正打的兴起,曾山忽然感觉到洞口又多了一人。他借着眼角余光一扫,却见一个黝黑敦实的少年拎着一个饭盒正站在洞边,呆呆朝这里望来。
曾山自是不识得他,当下气沉丹田,哈哈笑道:“丁小子,今天我们先玩到这吧,有人送吃的来啦!”这一声却用上了“定心咒”的功法。
丁原如受晨钟暮鼓,悠然觉醒,却见曾山笑容满面站在自己面前,洞口还有个阿牛正呆如木鸡的朝里张望,不由茫然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曾山苦笑道:“在你挥拳要揍我老人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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