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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丁原、苏芷玉与桑土公、晏殊在草庐中重新落座,四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欣喜。尤其是晏殊与桑土公于绝境之中,先后得着苏芷玉和丁原之助,保住了辛苦照料数年的绛禹兰,更是开心。
大伙聚集一堂,互道别情,年旃则因耗费了颇多真元,缩回冥轮静修去了。轮到丁原时,他收拾情怀,简略的述说了这几年的经历。姬雪雁的事情尽管已隐约为其他三人所知,但他仍是一笔带过,不愿多言。
晏殊感慨道:“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无法相信,如今你已成为天陆有数的顶尖高手。那碧落七子布下的剑阵何等厉害,居然也被你们举手间破去。我与桑真人真是老啦,如今的天陆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丁原微微一笑,丝毫不把晏殊的夸奖摆在心上,说道:“晏仙子,说起来我与老鬼头万里迢迢来寻找你与桑土公,却是有一事拜托。”
晏殊奇道:“丁小哥,会有什么事情需着落到我们的身上?”
丁原将年旃求药之事说了,晏殊一边听一边眉头渐渐皱起。等到丁原说完,她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丁小哥,这件事情可真有点难办。家师的脾气我这做弟子的最清楚,要想从她手中拿到雪魄梅心,我可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丁原笑道:“若是简单,我们迳自去万壑谷就是,何必还需这么多的周折?我听说绝情婆婆久欲获得三腿金蟾,因此晏仙子才有云梦一行。倘若丁某设法捕获那三腿金蟾送与令师祝寿,你看这样,成功的可能是不是会大上一些?”
晏殊心中诧异,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丁原,可也明白此子一贯我行我素,快意恩仇。什么时候居然象转性一般,行事作风大异以往,这倒是怪事了。
晏殊想了想说道:“家师的确青睐此物已久,但毕竟雪魄梅心乃万壑谷镇谷之宝,千年也难出几盏。我怕,师傅她老人家未必肯答应交换。”
桑土公心肠最热,更对苏芷玉与丁原满怀感激之情,闻言结结巴巴道:“晏仙子,你、你能不、不能——想想法子,帮忙劝、劝——令师?”
晏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丁小哥与年老祖于我有救命护宝之恩,我晏殊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没看我眉头皱得都快堆成小山丘了么?”
她这么一说,众人不觉笑了起来。苏芷玉道:“晏仙子,你再想想,令师心目中有没有其他比雪魄梅心来得更加珍贵的东西?”
晏殊苦笑道:“芷玉妹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师傅她老人家除了心醉天道,一心一意潜心修炼以盼来日羽化飞升之外,能够令她动心的东西实在不多。”
丁原眉宇一扬,说道:“晏仙子,丁某明日一早就去搜寻三腿金蟾,再与你同去向绝情婆婆祝寿。假如到时候她仍不肯松口,只需提出条件来我只管为她办到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丁某诚心相请,未始没有一线成功的希望。”
晏殊暗叹一声,心想你哪里清楚我师傅的倔脾气!她若看你顺眼,把头摘下也不会皱一记眉头;反过来,你就是跪上一百年,也求不得她老人家一记点头。
但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心底不由暗叹一声,当下道:“丁小哥,以我之见三腿金蟾你也别去找了,不妨先在此小住几日,等你盛师兄前来会合。待绛禹兰花开之后,我自当引你们前往万壑谷,说什么也求着师傅她老人家赐下雪魄梅心。”
丁原颔首道:“如此便有劳晏仙子了。不过那三腿金蟾我还是想去找上一找,反正离绛禹兰的花期还有一段时日,闲着也是闲着。”
晏殊道:“家师的寿辰还有半个月,不过我估摸绛禹兰最多还有三五日就会开放。丁小哥,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日子。”
丁原点头道:“晏仙子放心,我一定会在十日之内回来。谅那碧落七子也无颜再回来找你们的茬子,倒是遇见盛师兄时替我说上一声。”
苏芷玉颇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小妹要找寻安师叔,不能分身,否则也真想陪丁哥哥走上一遭。”
丁原在天一阁辟星神君一战后,对安孜晴的好感增加不少,于是问道:“玉儿,安阁主不是正在云游天陆广积功德么,你却突然出山寻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苏芷玉道:“安师叔已然多月没有音讯传回,因担心她遇上意外,仙阁命芷玉与楚师姐外出寻访。她最后送回仙阁的信中有说要往云梦大泽一行,所以芷玉一路也找了来。”
丁原宽慰道:“安阁主的修为有目共睹,天陆能敌得过她的人物屈指可数。她一时没有消息,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羁绊住了。玉儿,你尽管宽心,我想安阁主必定不会有事。”
桑土公与晏殊对望一眼,眨巴眨巴小眼睛问道:“苏、苏姑娘,安阁主——可是一、一位身着白色、白色云裳,长、长相极美的中、中年女子。我——记得,她、她眉心好——象还有一、一颗朱痣。”
苏芷玉眼睛一亮,喜道:“正是,桑真人,你们有见过安师叔?”
晏殊见桑土公说的吃力,索性代劳道:“真没想到,她居然就是天一阁的阁主安孜晴!要是苏姑娘不说,我们还真只把她当作一位隐世高人,没曾想有这等显赫的名头身份。”
她接着说道:“大约是在三个月前,一日早上我与桑真人刚打坐完毕,便瞧着一位白衣妇人徐徐朝这边行来。她也没报姓名,只说是过路之人,想询问一些事情。”
丁原问道:“晏仙子,当时安阁主都问了些什么?”
晏殊笑道:“她只问我们,最近有没有见过旁人有来,有没有见到附近深夜中出现金色异光?那段日子倒还清静,至于异光之事我们一概不知,也就无法回答了。安阁主只向我们道谢之后就朝着南面下去了。”说着扭头盯了桑土公一眼道:“害得桑真人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张望了老半天,就差追着人家去了。”
桑土公老脸一下涨的通红,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我只是好——好奇,她一个人,跑、跑这里问、问这些做、做什么?”
苏芷玉被他逗得莞尔微笑,终于有了一点安孜晴的线索,也令她心情明朗许多。
掌灯后五人各自安歇,丁原盘膝静修。白天与碧落七子一战虽然获胜,但也耗损了他不少真元,难免也感觉到了身体中泛起一丝疲乏。
他静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脑海中却始终不能屏除杂念,翻来覆去尽是姬雪雁的身影音容。偶尔睁眼打量,同处一室的桑土公早已入定,年旃的冥轮漂浮在屋子里闪烁着淡淡青光,直如一盏油灯。
丁原情不自禁低低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又再见着了雪儿,可做梦也没料想到见面后的情形竟是这样。草庐外夜风如刀,也不晓得她现在何处。然而,纵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丁原狠狠一甩头,就像是要把姬雪雁的影子努力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但雪儿的娇颜刚刚褪淡,苏芷玉的身影却浮现心头。想着她为自己无怨无悔的默默付出那么多,想着她温馨的目光恬静的玉容,丁原的思绪宛如潮水起伏,更象一团拧乱的麻绳,真不晓得应该如何解开。
如此辗转反侧,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缓缓调匀呼吸,静下心来。体内的仙家真气徐徐从丹田中生成游动,沿着周身经脉往复循环,不知不觉里进入到先天忘我之境。
忽然小腹一热,那团一直静蛰在丹田中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所化真元生出萌动。自从那日融入丁原体内,它始终壁垒分明的沉积于丹田底部,隐隐与大日天魔真气、翠微真气鼎足而三。但平日里,它宛如沉睡不醒,除非留心观察,否则连丁原都几乎忽视了它的存在。
或许是受到白天一战的刺激,此刻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如同大梦初醒,徐徐向丹田四周扩散,释放出柔和庞大的先天真气,不声不响的已充盈了整个铜炉。
丁原心中暗自一奇,有了以往惨痛的教训,他变的谨慎许多,并不急于立刻导引都天真气游走大小周天。
丁原慢慢收起正在全身流转的翠微真气,抱元守一把全副的心神都汇聚在丹田中那团都天真元上。约莫一柱香后,心念猛然一动,都天真气意起行随,就如同剥茧抽丝,徐徐凝成一缕暖流不住的变强。
正当丁原打算以心念继续催动这缕真气,它却犹如具备了灵性的精灵,自动的涌出丹田,无需任何人的导引,进入了周天循环。丁原又是疑惑又是欣喜,他当然不晓得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乃仙界瑰宝,谪于凡间,早有了通仙灵性。
当下他索性放开手脚,听凭都天真气在经脉中流转。渐渐的,心头空明无物,所有的思维好似全部的入眠,惟有都天真气在先天之境中汩汩的循环周天。
丁原虽然同时兼具大日天魔心法与翠微九歌,可说于正魔两道的顶尖心法都颇有研究。但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宾客,却又将他带入了另一种迥然不同的境界。
近两年来,他不断参悟修自大罗仙山的天道心经,渐渐掌握到了其中一些规律与奥妙。然而这些来自内心的感悟,只可心会,无法言喻。然而此刻,丁原的脑海如同一面镜子,清楚的映射出积淀在内心深处的诸般意念。以往难以把握,难以领会的种种玄奥,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晰。
恍惚中,仙山飘渺,天道无垠,尽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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