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他进来。
不消一会儿,马桥就进了屋子,一丝不芶地行过军礼,他就把今天去永福寺盘查的经过一一道来,末了就说道:“卑职起头去盘查,也是因为听说那书生被夜行人吓病了。没想到他责然主动说有内情禀报,所以卑职就擅自带了人回来。”“这本就是你职权内的事,说什么擅自。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用心做事,那我就轻松多了。”徐勋笑吟吟地夸奖了马桥两句,旋即就吩咐他去把人带来。可一坐下念叨着徐经这两个字,他仿佛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可要细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顿时有些疑huo。及至马桥带着一个三十多岁面上没多少血sè的青年进来时,他盯着对方那一身显得极其宽大的蓝绸直擞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微微领首。下一刻,马桥立时蹑手蹑脚地退出了门去。
“草民江yin徐经,拜见徐大人!”
见人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徐勋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没有功名在身。
可想起马桥在耳边念叨过什么梧塍徐氏的万卷楼,他不禁分外纳罕。如今这世道,家里倘若能有藏书万卷,必然都是富甲一方的士绅,家族里少说也有一两个进士三四个举人七八个秀才。
眼前这青年看上去亦是满脸书卷气,怎会连个功名都没有?
“起来吧。”徐勋见其垂手站起身来,这才问道“刚刚马桥说你曾在永福寺看见有娄行人出没,还矣了惊吓。你既是一意要见我,莫非知道那人名姓?”
“回禀徐大人,那时正值黑夜,乌云又掩了月亮,草民一时受惊,并没有能看清那夜行人头脸。”徐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徐勋皱了皱眉仿佛有些失望,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只是那夜行人有意挑衅,竟对草民说,若再不滚回去,小心你不但功名不保,而且连xing命也不保!”
闻听此言,徐勋眼神一凝,一下子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徐经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渐渐坐了下来,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刚,
刚就想,你这名字我好似在哪儿听过,原来便是六年前和唐寅唐伯虎一块革除了功名的江yin徐经。想必你这次来京城,也是想看看先帝去世大赦,是否会有可能平反了当年的案子,还了你的功名?”
徐经不料徐勋年纪轻轻,竟然倏忽间明白了他的身份,甚至还猜到了他这回进京的目的,难堪了片刻就躬身说道:“徐大人,草民进京之前,并不知道皇上驾崩,只是船到天津方才得知此事。只草民到京城原就是想要看看当年之事是否还能设法,先帝既然驾崩,草民便留了下来,到好几家从前曾经造访过的人家想要求见,不想人人都将草民拒之于门外,更不想前几日夜晚竟是有夜行人前来出言警告!”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屈膝跪了下来,满面苍白地说:“我知道这等事不该诉诸于徐大人,但我实在是别无他法,又不甘心就这么回乡。
先父当年曾中乡试第三,不想会试落榜,回乡发愤苦读却以至于英年早天,因而家母自小就对我严加训导,而内子更一直担下了所有家事,只求我能金榜题名。我知道当年上京确实太过招摇,只知道一味扬名造势,开罪了太多士子不说,更是招了人忌,可若我真的才力不够时运不济也就罢了,可这等作弊的名声我实在是背负不起!今天那马千户说起大人曾经仗义助了徐昌谷,我这才抱着一丝侥幸前来求见,不求大人能还我一个公道,只求大人能庇护一二,让我能平安留在京城。”倘若这人是因为自己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这才上杆子巴结过来打着非分之想的主意,徐勋兴许会顺手把人收过来,但观感就得打个折扣:可眼下徐经坦白说就是不甘心背着那么一个莫须有的作弊名声,更提及家中贤妻良母,又是因为他当初“义助”徐祯卿而来,他不禁便动了恻隐之心。思付片刻,他就开口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说话。”该说的话都说了,要再继续不依不饶厚颜苦苦哀求,徐经也没那个脸,此时犹豫片刻就站起身来,不知不觉已经是攥紧了拳头。就在他久等不见再有回音,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上首传来一个声音。
“也罢,让你平安留在京城不难。人都知道我父子读书不多,我家里正好缺个西席先生,你便暂且留下吧。”
徐经不过是能得庇护,此时听到徐勋竟愿意把他留在家中,一时愣住了。良久,他才深深一揖到地行下礼去:“大人大恩大德,徐经若今世还有出头之日,必定竭力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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