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下一介监生,平素在监读书很少外出,自忖决计不曾惹事生非……哦,就算日前惹过三个无耻的言官,可若是他们要报复,断然只会把醉倒的在下拉到什么荒郊野外图谋不轨,不会这样待之以礼。而且,南京城贵介子弟虽多,可多半都是仰仗父祖余荫之徒,如平北伯这样气度天成的凤毛麟角。”
“怪不得人说你口才可比三国周公瑾,果然是非同凡响。”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恭维都会高兴,徐勋自然也不能免俗。毕竟,他今天来见人是为了一件大事,当然不希望要大费唇舌去说服人。于是,微微颔首之后,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我,那我便长话短说。今日见你,一来是因为听说你之前为了章先生挺身而出,将那三个言官驳得体无完肤,我有些好奇。二来是既然知道你如此胆大,所以我有一件事,想看看你可有胆子接下。”
二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因而听到徐勋这么说,夏言眉头一挑便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后朗声说道:“回禀平北伯,若是为国为民的正事,在下义不容辞。但若是为了一己之私,恕在下难以从命。”
“我想让你上书举荐一个人。”见夏言微微皱眉,徐勋不等其开口询问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让你举荐南京吏部尚书林瀚林大人为天官!”
“什么?”
夏言原本打定了主意,若是徐勋认为自己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可以笼络收买的,必定要让其看看自己的风骨品行,可此时此刻听徐勋再次重复了以一遍,他不禁觉得难以置信,心中也有些乱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可是大人,如今的吏部马尚书坐镇,虽则年迈,可少有疏漏缺失之处,林大人虽则志大才高,可我这贸贸然上书……”
略过是否答应,而是考虑起上书是否不妥,徐勋就知道夏言心里已经同意了,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若是马尚书在其位,我自然不会请你上书。正是因为我刚刚得到消息,马尚书为京城的几个言官弹劾年老昏庸,不得不上疏求去,所以我才请你举荐林大人。”
见夏言已经被这尚未在南京传开的消息给惊呆了,徐勋很满意这番话的效果,当即叹了口气说道:“此番多人合力,只怕马尚书难逃此劫。然而吏部乃是六部之首,一定要用声名卓著才干无可挑剔的人,林大人正是最佳人选。你上书之后,我也会给马尚书写信,请马尚书举荐林大人代自己执掌吏部,所以你不必担心。”
人都说徐勋是佞幸,夏言一面敬佩其因战功封爵,一面却也不免警惕对方用计拉拢自己。可是,徐勋这一连串的话却渐渐把他的那些提防冲得无影无踪。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得知徐勋竟然和人称弘治三君子之一的马文升有交情,他那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平北伯放心,我回去就写奏疏,明日就拜发!”
“既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奏疏我会请司礼监傅公公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倘若能够让吏部得正人执掌,公瑾你功不可没!”
这一日傍晚,一整日料理衙门事务时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林瀚出了衙门,见家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他思来想去便打发人回去报信说不回家用饭了,却是上了车吩咐去南京国子监。直到他险些在马车颠簸下睡着了,车夫方才禀报说已经到了。然而,一进章懋那狭窄的官舍,他就看到除了张敷华之外,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那竟是徐勋。
张敷华见林瀚来了,反客为主招呼着人坐下就笑道:“居然这么巧,世贞才刚坐下一会儿,你居然也来了。世贞刚刚还对我说,他思来想去,下午已经写了信给马尚书,举荐你继马尚书去京城执掌吏部,还游说我一块上书举荐!”
饶是林瀚半辈子宦海沉浮,此时也着实吃了一惊,但须臾就镇定了下来,却是看着徐勋问道:“平北伯竟是和马尚书的交情匪浅?”
“说不上交情,要说龃龉倒是不少。”徐勋坦坦荡荡地一摊手,把之前马文升在袭爵事上曾经为难过父亲徐良,以及之后马文升几回挑刺,他都一一如实道来,随即才说道,“只不过马尚书素来是对事不对人,所以倒是有些神交,而马尚书赏识的吏部文选司张郎中,却和我有些交情。况且,这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公事,举荐的又是南都四君子之一,素有贤名的林大人,料想马尚书必然能分得清楚!”
这一番话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实话,但其中奉承了马文升,又抬高了林瀚,听得章懋张敷华都频频点头,更不用说林瀚这个当事人了。明知道徐勋这是送人情,可这种人情不至于让朝中大佬们认为自己是和天子幸臣为伍,他不得不感慨徐勋年纪轻轻做事老到。面对那诚恳的目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拿出人前那种面对举荐只是谦辞的态度来。
“好,我虽然也已经一把年纪,但自信若是掌了吏部,决计不会像朝中那几个老大人一样党同伐异!”
ps:致歉一下,前头提到的玄武湖应该为莫愁湖。玄武湖明初曾经在中岛建了黄册库,禁止游湖……回头我设法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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